“我听出……三个疑点。”渐渐意识到自己以偏概全的宋玉,脸色有些泛红,喉头微微蠕动,吞吞吐吐地回答,“其一,姬侯、扶隐并未在大名府发现可疑之人,因此我怀疑甘家弟子是不是真的去过大名府?其二,在客栈的酒菜中投入蒙汗药……如此拙劣的伎俩岂能骗过天性狡猾的柳寻衣和洵溱?其三,苏禾、唐阿富非但没有中毒,反而半路杀出来替他们解围。我怀疑此事不是碰巧,而是……有意为之。”
“如果不是甘家弟子发现柳寻衣的下落,又是谁暴露柳寻衣的行踪?如果蒙汗药不能凑效,柳寻衣又为何被擒?如果苏禾、唐阿富是故意躲出去,再半路杀回来,则说明他们早就知道当晚会有麻烦。换言之……他们早就知道酒菜中有蒙汗药?既然如此,柳寻衣和洵溱又为何要吃?”冷依依心乱如麻,思绪万千,“此事听上去像是……像是……”
“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金复羽不急不缓地接话,“其实,我更好奇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目的又是什么?”
“这……”金复羽一语道破玄机,宋玉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哑口无言。
“总之,我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你们不妨大胆设想,此事……究竟有多少可能?”
“老朽斗胆猜测,会不会……潞州甘家根本没有发现柳寻衣的踪迹,一切都是‘幕后黑手’的巧妙安排。”丁傲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道出心中揣测,“非但如此,他们在潞州客栈误中蒙汗药,苏禾与唐阿富神出鬼没,甚至连柳寻衣被擒……都有可能在计划之中。”
“嘶!”
丁傲此言一出,在场除金复羽外,其他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感到汗毛倒立,后脊发寒。
“不可能吧?”冷依依纠结道,“依你之见,这位‘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难道是一位隐藏在暗处……柳寻衣的死敌?”
“不对!”宋玉突然打断冷依依的疑惑,“如果‘幕后黑手’是柳寻衣的死敌,他不可能让苏禾、唐阿富置身事外,而应一网打尽。再者,怎样的‘死敌’能令谨小慎微的柳寻衣、洵溱暴露行踪?而且令他们心甘情愿地服下掺有蒙汗药的酒菜?”
“这……”
“依我之见,这位‘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人。甚至……”言至于此,宋玉神情一禀,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柳寻衣自己!”
“不错!”丁傲十分赞同宋玉的想法,故而连声附和,“若真如此,洵溱血洗甘家就不是复仇泄愤,更不是杀鸡儆猴,而是……杀人灭口。毕竟,是甘家弟子在大名府发现柳寻衣的行踪,甘家对此也一直不予否认。”
“你的意思是……柳寻衣故意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甘家?”姬侯一脸惊诧,“故意引贤王府和武当追杀自己,又故意被他们擒下?”
“不无可能。”宋玉和丁傲异口同声地回答。
董宵儿似懂非懂地追问:“柳寻衣为何如此?难道他活腻了?”
“你们记得吗?”宋玉提醒道,“数日前探子来报,虽然清风并未向湘西腾族、绝情谷和龙象山派发英雄帖,但腾三石、萧芷柔和云追月在得到柳寻衣被擒的消息后,竟主动率人赶赴洛阳城。难道……你们不认为此事有些蹊跷?”
“不仅如此!”丁傲顺势补充,“昔日的上京四府,今日的西律武宗。袁、严、洪、雷四家于年前相继进入中原,眼下隐匿在武当、秦氏、腾族和贤王府身边。表面上只有柳寻衣一人,背后却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势力。如果一切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杀局。上至武林盟主,下至绿林豪杰……将统统沦为这场杀局中的一颗颗棋子。”
“坞主果然有先见之明!”宋玉满眼钦佩地望向金复羽,口中发出由衷的感慨,“坞主曾说‘一动不如一静’。如果我们过早地将‘西律武宗’的秘密泄露出去,势必引起他们的警觉,也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好戏。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因坞主隐而不发,作壁上观,方才令我们洞若观火,辨清这盘扑朔迷离的大棋,不至于沦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这是一场生死局。”终于,金复羽面露欣慰,幽幽开口,“柳寻衣用自己做饵钓清风父女上钩。他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赌清风父女的身家性命。所谓‘锄奸大会’,看似是清风一统江湖的大好时机,其实是他万劫不复,甚至死无葬身之地的巨大陷阱。如我所料不错,清风好大喜功,贪慕虚荣,欲借‘锄奸大会’之机替自己立威,此举恰恰在柳寻衣和洵溱的周密算计中,而且……正中他们下怀。眼下,清风自己给自己掘墓非但浑然不知,反而沾沾自喜。如此蠢材,焉能担当中原武林盟主的大任?”
“坞主的意思是……”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柳寻衣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引得江湖动荡,波澜不休。五月端午,不仅是清风耀武扬威的时候,更是柳寻衣厚积薄发的时候。到时,我们不仅能看到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更能看清柳寻衣的身后……究竟暗藏着一股怎样的势力?”金复羽讳莫如深地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两边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因此,你们什么也不必做、什么也不必说、什么也不必插手,尽管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热闹。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戏,若不能挑一个好位置细细观赏,岂不可惜?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