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常无悔勃然大怒,柳寻衣赶忙好言安抚:“他们确是我的朋友,在此……我替他们的莽撞向各位陪个不是。其实,这座丹枫园不是龙潭虎穴,我柳寻衣也不是达官显贵,你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保护我。刚刚听潘姑娘说诸位已经辛苦一夜,不如……早点回去歇息?”
“这是谷主交代的事,不劳柳兄弟操心。既然你愿意让他们留下,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常大哥,住在丹枫园的大都是昨天在‘锄奸大会’上对我仗义相助的朋友,其中大部分人你也认识。如果再有人找我,你们不必费力阻拦,让他们进来就是。”
“这……”
见常无悔面露难色,洵溱故作漫不经心地插话:“萧谷主让你们保护柳寻衣的安全,可没有让你们禁锢他的自由。如果将事情闹大,传入萧谷主的耳中……各位恐怕不好交代。”
“你……”
“不要误会!小女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望着笑容“诚挚”的洵溱,心有忌惮的常无悔犹豫再三,终究找不到妥善的借口予以反驳,只能勉为其难地朝柳寻衣拱手一拜,心有不忿地答应一声“知道了”。而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趾高气扬的阿保鲁,头也不回地率人离去。
“外边因你而乱成一团,你却在这里假借疗伤之名陪佳人谈笑风生,真是好不惬意!”看看愤然远去的常无悔,再看看姿势滑稽且表情木讷的柳寻衣,洵溱脸上的笑意更浓,言辞也愈发戏谑,“细细琢磨……也不奇怪。毕竟,昨天的柳寻衣和今天的柳寻衣不可同日而语,更不能相提并论。”
“莫非你在挖苦我?”柳寻衣别有深意地望着笑靥如花的洵溱,心不在焉地抱怨,“什么‘不可同日而语’、‘不可相提并论’?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皆是一身狼狈,除身上多出几道伤疤,又有什么不同?”
“陶潜有诗云‘立善常所欣,谁当为汝誉?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因此,你的成败荣辱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天下人说了算。你的生死贵贱也不是你能左右,而是命中注定。”洵溱优哉游哉地坐在桌旁,身后的阿保鲁十分自觉地为她斟茶倒水,“我只知道,过去的柳寻衣不会吸引这么多人踢破门槛争相拜访,身为一派之主的陆庭湘、左弘轩、妙安更不会降尊纡贵,跑到一个晚生后辈门前曲意逢迎。”
“洵溱,你一大清早不顾重重阻拦闯进我的房间,难道……只为提醒我今时不同往日?”
“此时此刻,外边不知有多少人、多少事排着队等你‘召见’。如果我不硬闯,恐怕十天半月都休想见你一面。说不定……会像陆庭湘他们一样吃‘闭门羹’。”洵溱揶揄道,“我们的‘柳大侠’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待人接物自然也不一样……”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必要昧心奉承。洵溱,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人之一,应该知道我柳寻衣对谁都可能避之不见,唯独对你……期盼若渴。”柳寻衣颇为不耐地打断洵溱的恭维,话里有话地问道,“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如果有……我洗耳恭听。”
“有事!当然有事!”洵溱一本正经地重重点头,“如今清风已死,‘西律武宗’中原四大分舵亦不必再藏头露尾,是时候在中原扎根竖旗,招兵买马。接下来,有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事等着你这位‘副宗主’一一决策,岂能无事?”
“是吗?”
不知为何?当柳寻衣听到洵溱的答案后,原本充满希冀的眼神竟没来由地黯淡几分,语气也远不如刚刚那般亢奋。
“当然!”洵溱似乎对柳寻衣态度的变化毫无察觉,仍煞有介事地附和,“远的不提,就说‘叛徒’袁孝……你打算如何处置?”
“袁孝?”一提起袁孝,昨日震慑人心的一幕再度涌入柳寻衣的脑海,令他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闷,“我认识的袁孝重情重义,他……究竟为什么背叛我们?”
“我们已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袁孝背叛皆因他的宝贝儿子,袁霆。”
“袁霆?”回忆起那位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年轻人,柳寻衣不由地心头一紧,“什么意思?难道……袁霆出事了?”
“不错!”阿保鲁瓮声作答,“当初,袁孝奉命接近清风,可清风对他并不信任,于是借大宋朝廷之力秘密遣人前往关外打探袁孝的底细,结果……‘上京四府’的秘密暴露无遗,他们趁机擒下袁霆,并将他带到洛阳城交给清风。清风以袁霆为质,要挟袁孝对我们倒戈一击,因此才有昨天的一场闹剧。”
“这……”
“有关‘西律武宗’的消息,以及‘西律武宗’与你、与少秦王的秘密关系,清风皆是从袁孝父子的口中得知。”洵溱心有余悸地感慨,“现在,你应该知道昨日清风为何能举出‘勾结外族,图谋不轨’这条致命罪状,直戳你的要害。其实,早在‘锄奸大会’开始前,不仅我们在暗中网罗清风的罪名,他也在偷偷探索我们的软肋。因此,这场‘锄奸大会’对我们、对清风皆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此想来,昨日我们能够险中求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