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很快没了踪影,倒在地上的羌民们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而有的人,却再也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妻女伏在死去的尸身上,痛哭流涕。
“大长老,匈奴人欺人太甚,咱们去把首领们都叫回来,跟他们干吧!”脾气较为暴躁的鲁莽汉子出声建议。
“蒲巴吾说得没错,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我这就去通知首领们回来,打死这些匈奴人。”又一名汉子出声说着,只要大长老点个头,他立马就去凉州叫人。
“凉州距此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等首领们回来了,咱们还不知得死多少族内儿郎!”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明显看得更远,这里距凉州腹地起码将近三千里路,等他们回来,早就为时晚矣。
“实在不行,咱们跟他们拼了吧!”
“拼,怎么拼?人家有军队有战马有甲兵,我们有什么?锄头还是木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散伙,各自逃命得了!”
“…………”
混乱的声音吵得耳朵嗡嗡作响,得知死了几十名族人的大长老本就心情沉重,此刻听得众人还在这里争吵,当即将手里的羊头拐杖重重跺在地面,脸色涨红的怒声斥喝起来:“都当我死了不成!”
其势虽去,其威尚存。
争吵不休的众人见大长老发火,顿时安静下来,垂头听训。
大长老不是没想过派人去叫那些首领们回来,可如今凉州战事吃紧,那些个后辈首领一门心思的想要建功立业,恐怕这点小事,就算传到了他们耳中,也没人愿意回来。
两百头牧羊好找,可匈奴人的肚子,根本填不饱。
这一点,大长老比谁都清楚。
回到附近的村落,大长老让羌民们凑齐两百只牧羊,准备明天一早送去给匈奴人。也正是这番息事宁人的态度,使得羌民们对这位平日里尊崇有加的大长老,大失所望。
“要是当初没有拒绝严郡守的意见,那该多好。”
羊毡篷内,炉火烘暖了整个帐篷,平躺在兽皮榻上的大长老愁苦叹息。
当初确定好羌人治羌的方略后,严信本欲在西安阳和成宜各派五百军士镇守,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也可以提起做好防范准备。
然则那时候的大长老却以为是严信不放心羌人,故意派下汉军将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大长老因此据理力争,好说歹说,总算推去了这桩事情。为此他还暗自窃喜了许久,终于不必再受汉人的辖控,可以自由自在的进行他们的放牧耕作生活。
如今想来,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大长老,您找我?”
帐篷的门帘掀开,穿着羌族服饰的少女走了进来,面容姣好,眼似月牙,声音如山间鹊灵,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大长老见到少女,显然颇为高兴,朝她招了招手,脸上露出和蔼笑容:“是牧雅啊,来,过来说话。”
牧雅不知大长老唤她前来所为何事,她的出身仅比普通羌民高上一些,是个小部族首领的女儿。她从没想过大长老会特意召见自己,受宠若惊之余,也收起了平日里的野性子,脚下莲步前挪稍许,走至大长老的榻前。
见到少女这般拘谨模样,大长老摆了摆手,宽慰着她:“不必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大虫,你把我当成普通的老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