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悲剧的莱维这一刻并未意识到自己乱转的念头竟然碰对了，直到敲门后见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他才发现自己保不准真有点当先知的天赋。

“克劳德，是我呀！”

莱维这句话喊得有点傻，可谁让他心里还抱着点侥幸？尽管对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说不定还真是认错人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白痴推销员呢？

谁家会对推销员动刀动剑啊？人家再讨厌也罪不至死好不好！

莱维嘴里嚷着废话，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落下。一阵模糊的光晕闪过，暗金色的长剑已经抵住了对手的攻击。没有拔枪而是抽剑，整张脸藏在巨大金属块后的克劳德眼角微微一挑。

金属互相挤压的声音十分刺耳，不过习惯了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经常也会弄出类似声音的莱维尚能忍受。

描绘着奇异纹路的暗金色长剑横在身前，抵住对方大剑的并非风刃而是剑脊。莱维分得清什么是现实，虽然用剑的时间不长，他也没至于傻乎乎的学热血漫画里那样与对手剑刃对撞拼个火花四溅。

若对方的武器跟自己差不多，那种刺激的场景兴许尚可一试。现状是克劳德手里的武器跟自己手里尽管都能成为‘剑’，可它们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物体。

莱维本身就不是以力量见长的战士，手里的武器重量上又输了对手许多。一手握着剑柄一手顶住剑脊的做法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况且还有利于变招。

拼力气拼不过对方，那么就必须将比拼的内容改成技巧。莱维将手中的长剑朝着剑尖的方向倾斜，把对手武器的刃部当成滑行的轨道，奇形的剑尖刹那间就冲着大剑后的人直刺出去。

克劳德被袭面而来的攻击逼地抽身飞退，即便近在咫尺的暗金色长剑并没有尖锐的前端，而是形似斧头的侧锋，他依旧不敢怠慢。

紧追着被逼退的对手，莱维双脚踏进了客厅。短短的两三秒钟却像大半天那么漫长，他总算是进到屋子里了。

仅仅算是备好了基本生活用品的客厅一眼就看清，约他的尤娜并不在这，但可以感觉到就在旁边的卧室里。卧室周围的魔法结界当然也不会被感知力全开的莱维忽略。甭管那个结界的坚固程度如何，能挡莱维几剑，还有个无法忽视的克劳德在对持着，就注定了擒贼先擒王的手段暂时没法实施。

没法把尤娜抓住，即便抓住了两人也早就不是master跟servant的关系，很难说就能限制克劳德的行动。但这就敢说莱维处于劣势了吗？

当然不会！

战斗的地点是有希公寓的客厅，这间客厅的大小起码有高档住宅的平均水平，算得上宽敞明亮。可再宽敞的住宅房子，一样很难让克劳德那把跟门板差不多的重型武器充分施展。

莱维呢？

他在遭到攻击的第一时间选择了剑而非更习惯的枪，固然有短小的枪身不受力很难挡住对方大剑的考量，其中还有没击中目标就不会停下的子弹别把有希买的公寓打成筛子的顾虑。

没见克劳德在玄关处攻击他时都刻意调整了角度么？否则从上而下的力劈固然能叫莱维只能逃命，也肯定会把正常高度的天花板捅出个刻意跟楼上邻居面对面聊天的大洞。

莱维就是从这一点上得知对方并非脑子发热要跟自己拼命，虽说不明理由，但可以猜到是想试探一下现在的自己跟以前有何不同。

那正好。

莱维心说你想试我就配合你的心意吧。

连串百分百会把整栋楼住客全吵醒的金属撞击声由于速度太快太密集而汇成近乎不停歇的尖利啸叫。这时候尤娜的结界就发挥作用了，闹成这样都没听见楼下有警车到来，可见那个大明星充分考虑了隔音的必要性。

战况呢？

莱维占了上风，没错，毫无疑问。由于克劳德单纯抱着试探的心，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分出了胜负。

克劳德那把巨大的武器在室内本就不如莱维的长剑灵活易施展，而且别忘了还有一定范围内就算是作弊的空间能力存在。

地方狭窄的话，固然大剑无需刻意瞄准，随便一挥就能逼得莱维闪避。可莱维却更是连寻找战机都不需要，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他只管用力的挥剑，然后经空间折射的剑刃自然会出现在克劳德的身边。且无需费力辗转腾挪身体，就能轻松攻击到任何一个对方难以防范的角度。

克劳德很快就失去了进攻的余力，仅余固守的可能。

虽说巨剑不适合在狭窄屋子里施展，克劳德能防得滴水不漏却也亏了他的武器够大，稍微一扭手腕就能挡住大半边身体，否则在莱维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难保不会被轻轻划上几下。

就在两把剑的不断撞击当中，被掩过的开门声微不可查地传入莱维耳中，他知道这场游戏可以结束了。

挥舞的暗金色长剑忽然就消失了，就像它出现时一样。莱维甚至没去确认克劳德会否趁机进攻就转身看向那扇敞开的卧室门，摄像机前总是光彩照人的大明星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愧疚。

“对不起……”

“与她无关，是我提出的。”

将巨剑插回背后剑套里的冷面男子打断了尤娜的道歉。

“那是……”

莱维眯着眼睛盯着克劳德手中一枚宝石般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球体，他知道那并非宝石，因为那些光晕是流转的魔力。

“魔法晶球，”

克劳德举起手中的宝石。

“她不同意，我用这个把她困在卧室里。”

原来如此。莱维心想那大概是类似魔法卷轴之类的东西，只要用魔力触发就能放出封印在内的强力魔法，算是一种很方便却又难得的道具。

说明了试探的行为仅仅基于自身的意愿后，克劳德就从打开的窗户处闪身跳了出去，既没有详细解释为何要试探自己的意思，也没有选择继续在这呆着保护尤娜。

“很抱歉，因为在我们得到的情报里，你跟圣杯战争时好像有了不小的变化，所以克劳德他不太放心。”

即便听了尤娜的解释，莱维还是不知道刚才克劳德到底试探出了什么。就让他那么放心自己不会玩个绑架大明星吗？

莱维苦笑着摇头，他真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

“不用道歉，他有没有敌意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其实也不怪克劳德太谨慎，在圣杯战争中如果还隐藏这个隐藏那个的话，的确很难不让人怀疑有重大的阴谋。只是莱维却不知道克劳德的试探中，比试不过是激发他内心所想的一种手段，那种从未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晶球，其实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功能。比如测谎测心什么的，就像魔法世界的千奇百怪魔法一样。

“你还真了解他呢。”

在客厅中间的地摊上坐下，尤娜已经沏好了一杯茶。

“这哪是什么了解。”

莱维翻了个白眼，必须怪辉夜。就是她那些漫画弄得莱维现在对跟一个男人间说了解之类的非常抗拒。

“选了个很不利于他自己的战斗环境，而且还顾忌着别把屋子给拆了，一看就知道没可能是认真的。”

“其实……”

“说正题，你叫我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解释也就那样。无缘无故被攻击，莱维再大度也就顶多当没事发生，总不可能像某些大m一样还很开心的**吧？

尤娜美丽的脸上依然十分地愧疚，要是莱维语气亲切完全不在意，少女善良的心会更难受，现在被打断了那么一句，她反而觉得好过了一些。

其实莱维很温柔很体贴？

“嗯，这次特意叫莱维先生你来……”

收拾一下心情后的尤娜脸色转为严肃，可刚说了一半却又忽然把目光投向黑漆漆一片的窗外。

“是学园都市的小玩意儿，应该只能慢悠悠地飘在空中窃听。”

莱维的目光随着尤娜走，但他其实上并没有在那漆黑的夜空中看到任何东西。

两人所处的公寓毫无疑问是在中央区而非学园都市，别觉得从名字跟地理位置上只是同一个小岛同一个领域上的两个不同区域，实际上学园岛上的每一个区域严格来讲都可以称作一个不那么完备所有机能的小国家。

学园都市可以在自己的街道上装满了到处窥探的监视器，甚至要装在男女厕所里也顶多是一部分学生出来游行示威嚷嚷几句。但若说统括理事会那帮人敢明目张胆地把监视器铺设延伸到中央区，那就纯粹是胡思乱想瞎猜。

学园都市是科学界的一朵奇葩一个圣地，没错。可它还不是出去宗教与魔法外所有使用科技信任科技的势力的领袖，远远不是。

一个国家往另一个国家投放大规模的侦查设备，那在国际上已经可以被称作战争行为。即便学园岛本身在严格意义上都算不了一个国家，学园都市做事时依然需要考虑外部周边势力的观感。甭管学园都市的理事会成员有多大的期许多大的野心，总不能在还没能从实际上统领全世界的科学势力前，就给这些需要拉拢的对象一个阴险的印象吧？

可是如果换个角度，投放的窃听设备是别人无法看到无法捉摸的呢？

莱维他们现在所遇到的‘小玩意儿’，这种名为「滞空回线」的东西的确只能用‘小’来形容了。

母体仅有七十纳米大小，形状为类球体，两侧各伸出三根、共六根金属丝状的纤毛。这种移动方式形同在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粒子的机器，通过接受空气对流而自行发电，属于半永久性的情报收集工具。这种机器之间靠体内自主产生的量子信号射线互相转存，形成一种昆虫世界特有的围观网络。

基本上光凭只有电子显微镜才能看到的体积，这种机器就消除了大部分被发现的隐患。即便真的有人神通广大能靠特殊手段捕捉到小机器，他也绝对没法取出机器内存储的情报。

无法捕捉到、即使捕捉到也无法搜集窃听机密的证据。这是非战争时期的法律锁提供的便利，只要没证据就无法提起合理指控，就算有人拿着「滞空回线」的残骸告到法庭上去，学园都市也只需要说对方是莫须有的猜测与污蔑就够了。

很方便，不是吗？

但这种东西也有它们的弱点，除了需借助空气流动达到移动的目的外，不太方便自由外。由于体积过于微小，不容易被发现的同时却也无法装入更多的机构。「滞空回线」并没有‘主动’收集情报的能力，它们只能像蜘蛛网般等待情报主动撞上去。

避开「滞空回线」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把说话的音量降低。不过，莱维他觉得这个方法并不是很好。原因嘛，看，咱们的大明星才听了莱维一句悄悄话就脸红起来了。

尤娜尽管经常在成千上万人面前载歌载舞都不会紧张，可偶像的工作并不包含与人过度亲密的接触。一名少女跟成年男子贴着耳朵说话，不用刻意体会就能感觉到对方嘴里呼出的热气，这明明没有半点暧昧的状况对于这个年龄的女生却是有点难以忍受。

“今天的空气不错，要不我们出去逛逛，边走边聊？”

莱维又不是明知别人尴尬还蓄意为之、占便宜吃豆腐的色狼，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出去？”

“你上次来是开演唱会，这次又都忙着收拾这间屋子，都没怎么好好逛过吧？”

何况莱维也觉得这样说话太累了，他对人家小女生又没企图，全程压着嗓子凑那么近多难受啊。别以为是世界级的美少女偶像就必须要趋之若鹜，莱维可是人民教师啊，他是有节操的！

“走。”

早站在玄关的莱维等见到换好衣服的尤娜后推开了门。

在屋子里时说过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星光璀璨什么的，实际等两人到了热火朝天的商店街就发现，这里的灯光比那堆小小气气的星星要璀璨多了，往天上一看基本就只剩个月亮。

“你这样没问题吧？”

莱维望着身边的少女。

“没关系，伪装的太夸张反而会惹人怀疑，这样简单打扮一下其实更不起眼。”

尤娜身上的衣服没什么特别的，牛仔裤长袖t恤加件棒球外套的样子跟最普通的高中生一模一样。而本来是为了稍微遮挡一下脸的棒球帽，在没太阳的夜晚戴着也并不突兀，别人肯定都只以为是跟外套搭配着好看罢了。

电视上看大明星出门上街都爱戴个大大的墨镜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挡住，可就像尤娜所说的，大半夜弄成那样反而吸引目光。所以即便要遮遮脸，她也只选了一幅黑边框的平光镜，总比没有要好嘛。

“好像是没多少人注意咱们这边，果然不愧是职业的偶像，真有经验。”

男子的恭维让少女浅浅一笑，这一笑里除了点点自豪外还有丝丝烦恼。没事谁喜欢把自己漂亮的脸蛋跟姣好的身材都藏起来？

“这样就不会被窃听了吗？”

尤娜不像莱维那么了解学园都市，这并非是她孤陋寡闻。在这个世界上能像莱维这般了解学园都市的人很少很少，就连都市内的一些学生甚至是超能力者，都只把那当成个单纯的学校。

“嗯，那玩意移动不是很方便，而且数量也不太多。就算在这又碰上了，周围那么吵它也没法从一群人说的话里找出我们两个的，应该没问题。”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说到底这些根本不是莱维自己摸索出来，都是超铃音那个科技方面比学园都市还强的女孩教他的。

“原来是像普通窃听器那样的东西吗？因为看不见我还以为……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用魔法来意念交谈，它也没法偷听吧？”

莱维耸耸肩，他不会魔法所以压根没往那个方向思考过会随便告诉尤娜吗？

“商店街真热闹，而且大部分都是学生，跟外界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呢。”

这种感觉不过是脑子里先入为主造成的错误认知而已，学生跟成年人在许多地方或许是有不小的区别，可逛街时候的吵闹难道还分出层次来了？反正莱维是没发现这跟京都的游客步行街有什么不同。

“其实就算没有飞机的故障，我本来也准备联系莱维先生你的。”

尤娜没问莱维为什么学园都市要监视自己。一来照莱维的说法，「滞空回线」有可能只是恰好飘到他们附近；二来一个刚离开不久的大明星又再度踏上学园岛，换了谁都会起点疑心，飞机在大洋上空哪故障不行正巧故障在一个小岛的附近，这几率说出去连尤娜自己都觉得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