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应该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控制人流。”

莱维不动声色地往辉夜那边靠了半步，这样自然而然地让铃仙也放开了抱住自己胳膊的双手。明明听说铃仙以前在辉夜家里是负责与人类交涉洽谈生意的，怎么感觉她也没比辉夜更精通多少男女之事？

那个幻想乡缺乏男性仅仅是指妖怪这个层面，莱维可没听她们说过那个叫人间之里的人类聚居区也统统是些女孩子。人类可不像妖怪一般拥有那么漫长的生命。如果没有男性帮助繁殖后代，估计那个村子的人类早就灭绝了，还哪轮到铃仙这样笨笨的妖怪去赚他们的钱？

“你想说麻帆良校方的人？那我知道，大概有四个，分别在这神社的四个角落的高处监视着神社内外。但除了监视跟与别人联络之外，我可没发现他们还做了别的什么事。”

辉夜抬起手把四个角落的方位一一指出。她抬手时宽大的袖子往下滑落，露出里头一只造型古怪的腕带，稍稍引起了莱维的注意。他倒是也知道最近好像挺流行各种‘穿戴式’电子设备，比如跟智能手机配合使用的智能手表，又或者拥有心率测算与移动距离、速度之类计算的运动专用装备。尽管辉夜成天穿着一身运动服，但就像脱力系的少女泷壶理后那样，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会认为那身运动服是因为热爱锻炼身体才穿在身上。

大概是智能手表吧？辉夜会买那玩意儿，肯定不光是基于对新式电子产品的好奇心。莱维知道辉夜虽然房间里数码设备成堆，却绝算不上以男性为主的geek群体。估计那手表所使用的操作系统有专属的游戏周边程序之类？莱维倒是不知道他自己居然一猜就中。辉夜手上戴的那块智能手表，的确可以跟她最近正玩得入迷的一款美少女游戏进行联动。卖点诸如‘即使出门在外，也可以跟心爱的女孩子对话互动哟！’和‘就算不在电脑前，也不会耽误主人公的学习与锻炼，为其攻略更多美少女提供更充分的条件！’。虽说对于辉夜这种基本不怎么出门的家里蹲而言，这些功能其实有没有都不影响她攻略游戏。但莱维相当清楚辉夜那种只要是喜欢的作品的周边，就一定要一个不漏统统入手的性格。话说也不光她这样，只要是比较资深的宅男宅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有同样的期望。

“我是指一些科学的手段。既然这是超铃音办的武道会，那么她应该会事先把可能发生的状况都考虑周全。应对过多的人流，制造一些特殊仪器设备对她来说应该不难。”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以莱维对超铃音的了解，他认为自己现在正身处此地一事，必然早就在那个自称来自未来的少女的预料之内。也就是说，如果超铃音举办这场武道会有什么不良企图的话，她肯定是认为莱维绝对无法对她造成阻碍后，才开始自己的计划的。

还真是被看扁了。莱维暗自苦笑，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给那个丫头一点点惊喜，省得她变成依文那样的自大狂，终有一天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吃个大亏。就像依文如果不是性格那般狂妄，当初只要谨慎小心点，就算打不过纳吉也不至于让他给弄了个充满搞笑意味的诅咒压在身上。

“莱维大人，你看，那边有块牌子写着这里就是预赛场地。”

铃仙一进来就仔细观察着周围，她认真地好像连莱维跟辉夜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这时她突然开口并指着不远处立在地上的一块指示牌。

“哦，那就是我刚才看见的。话说回来，那个超铃音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辉夜随口回了铃仙一句，又把莱维的注意力拉回到超铃音身上。

“那个丫头确实很有本事，如果给她足够的人手跟资金和别的资源，恐怕就能当个统治地球的大魔王了。”

“那么厉害？”

看莱维那表情不像是夸大其词开玩笑，辉夜将信将疑。虽然以前住在莱维跟依文那栋小屋里的时候仅仅只跟到家里来玩的超铃音见过寥寥数面，闲谈或更深入的交流自然从来没有过。而搬到凛家里去住后，则基本上就没再见过那个据说有可能是来自未来的女孩子。但对于超铃音在科学方面的突出能力与成就，辉夜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辉夜知道茶茶丸是超铃音造出来的，也知道那个女孩曾帮助超负荷而‘生病’的伊芙调整身体。单说茶茶丸，尽管无论从‘性能’还是‘外观’这些方面，她统统比不上同样被制造出来的铃仙。但别忘了铃仙本质上是个经过改造的克隆人。克隆与改造，这跟从‘无’到‘有’的纯粹创造是两回事。即便辉夜不认为月球人就没有制造出纯粹机器人的技术，但也必须承认至少在这个地球上，超铃音的确做到了别人所做不到的事。

明明是个在科技领域连莱维都赞不绝口的天才，怎么偏偏搞起什么武道会来了？莫非她打算待冠军决出之后，再揭开谜底告诉大家那位冠军是她最近制造出来的武斗派机器人？如果真是这种套路，那么无疑是个绝佳的宣传广告。可即使辉夜没跟超铃音有过多深入的接触，光凭直觉她也不认为那个包子头的小女孩会把‘赚钱’这件事看在眼里。

当然，把自己制造出来的强悍机器人展示给世人也可能是为了炫耀与取得认同。但辉夜同样不觉得那个超铃音会这么做。稍微思考一下，她突然发现这个武道会没准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在其中。

如果单单只是个校庆上举办的热闹活动，就算闹得稍微出格了些，也轮不到莱维这个‘外校老师’操心吧？辉夜眼角打量着左边这个男人的侧脸，心想若非发现了某些征兆或者端倪，又或者有不好的预感，就凭这家伙的懒散个性，怎么可能在跟家人一块游玩和跑到龙宫神社看看超铃音搞什么鬼这两者之间选择了后者？

“该说果然还是临时起意的赛事，而且还经历了一次临时改换场地么。到处摆着的指示牌都太简陋了。还有那一千万奖金的告示，刚才在手机屏幕里看还没那么明显。这亲眼一看就让人觉得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儿戏。也亏这是麻帆良，这块告示板要是立在别的地方，肯定被当成恶作剧或诈骗犯的陷阱。”

带着两名少女跟着路上的方向指示走，莱维终于见到了先前已经在辉夜手机里看到过的那个冠军奖金布告。

“为什么说‘也亏这是麻帆良’呢？”

铃仙盯着那块写了奖金金额以及一些煽动性词句的公告板，眼睛一眨不眨地像是在进行扫描记录作业。

“因为这学校里到处都是笨蛋呗。”

辉夜代莱维回答，她倒是秉承了一贯不给任何人面子的作风，吓得铃仙立刻跟做贼似地左顾右盼瞧瞧有没有人听见辉夜的话。

“放心，光说说笨蛋之类的词，这学校里大多数学生都不会生气的。就算生气了，也顶多跟你吵吵架而已。”

莱维让铃仙不用紧张，但兔耳少女仍旧有些担心。哪有人被说成是笨蛋还不生气的？铃仙暗暗这样想的时候，却忘了把自己也算进去。被人说成是笨蛋还不生气的人，这位长着长长兔耳朵的制服少女不正是其中之一吗？

“啊！那不是莱维老师吗？你怎么也在这里！”

还在考虑要不要向铃仙解释解释这麻帆良学校里的学生有多么奇葩多么缺根筋，忽然有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后头叫着莱维。

“是木乃香跟刹那？我听说过这有个武道会于是就过来看看，你们也是？”

来人是依文班上的同学，莱维的朋友兼过去的战友近卫咏春的女儿近卫木乃香，以及咏春所属剑道流派的弟子樱咲刹那。莱维早就奇怪为什么还没在这里碰上依文班上的同学了。要知道纵使麻帆良里问题儿童遍地都是，依文所在的那个班级也是当之无愧的个中翘楚。基本上哪有热闹哪就有依文的同学们，像突然冒出一个冠军奖金达到一千万巨款的武道会这种新鲜好玩的事儿，怎么可能缺了那帮思维回路统统不怎么正常的孩子？

“是啊，我跟小刹正好经过神社，看见门口那么多人，就好奇进来看看。”

木乃香一看就是刚从什么活动中跑出来，一身宽松的长袍，头上还戴着一顶高高的巫女帽，娇小的她在那长袍子里就跟被子裹着的日本娃娃一般，模样十分地可爱。至于木乃香究竟有多可爱，看看蠢蠢欲动的辉夜就知道了。若非莱维从背后伸手过去暗中拽住了她的衣服，这位格外喜欢各种萌物的家里蹲宅女公主没准已经冲上去把憨憨笑着的木乃香当成娃娃抱在怀中‘把玩’了。

“莱维老师，你辛苦了。”

比起一脸平易近人相的近卫木乃香，穿着校服跟平常上学一样的樱咲刹那就显得拘谨多了。按说这才是小孩子在外头碰到认识的大人时该有的表现，可放到依文班上的同学们当中，像樱咲这样有常识的孩子反而好像很不正常似地。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今天基本上从早上开始就在偷懒，哈哈哈。”

莱维拍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当然知道刹那所说的‘辛苦了’是指为防止在世界树魔力影响范围内的告白事件而进行的巡逻工作。单就这件事来说，莱维的的确确是偷懒了一整天。虽说他并非真的跑到哪睡懒觉或者玩，但如果没有发生那一系列突发事件，莱维自己也不敢肯定就会像龙宫真名那样好好地去巡逻阻止告白。

麻帆良的魔法老师跟魔法学生有那么多，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也不少——莱维惭愧地承认自己百分之九十九会有这样的想法。

“莱维老师，这两位姐姐是外校来参观的游客吗？是你教的学校的学生？”

木乃香这个小天然自然不会想到莱维跟刹那的对话里还有字面以外的其他意思。她老早从远处看见莱维的时候，就对他身边的两名是好女起了好奇心。虽说麻帆良校庆当中学生们的打扮大多五花八门什么怪样子都有，而且她自己也穿得跟个娇小可爱的小魔法师似地，没资格指着别人打扮说奇怪。但以前见到莱维时，他身边除了依文跟茶茶丸之外，顶多就是超铃音，忽然出现了两个陌生的面孔，她的好奇心自然就被勾了起来。再加上刚才离着老远，那两名少女就让她觉得有些不一般的气质——木乃香天然归天然，某种程度上却是十分地敏感。跟在她身边的樱咲刹那过去就没少被她那份敏感给折腾得够呛。别看木乃香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了无心事的样子，没当你有事想瞒着她的时候，却总会有意无意地让事情往非常容易穿帮的地步发展。也不知是木乃香无意中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连老天爷都帮着这位天真纯洁的大小姐。反正如果有谁想把什么秘密瞒着木乃香，刹那肯定会在心里帮他祈祷，祈祷别像自己一样狼狈。

“她们不是我学校的学生，而是我女儿的朋友。”

“哎！老师已经有女儿了？我们以前都不知道！”

木乃香的惊讶固然出自真心，一旁性格稳重的刹那也只是没像她的大小姐那样喊出来罢了，脸上很明显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这倒不能说这两名小女生过于大惊小怪，毕竟莱维的话从普通人的常识角度去理解多少那么一点困难。虽说莱维那一头错落的短发已经是有些灰暗的银白色，但即便如此，别人见到他顶多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让头发变白的怪病，或者本身就是天生的一头银发。莱维那张跟依文一样几乎从未改变过的脸，任谁见了都不觉得他是个女儿都已经上高中的父亲。

为什么近卫木乃香跟樱咲刹那会第一反应就认为莱维所说的那个女儿已经十六七岁上了高中？他刚刚介绍身旁两名少女的时候说她们是自己女儿的朋友，未成年人的社交圈子远没有成年人的范围那么大，一般而言朋友之间的年龄不会相差太多，更有可能所谓朋友指的就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的同学。

木乃香跟刹那自己的情况都是一样的，她们发挥联想的时候自然首先以己度人，觉得既然是朋友那年龄应该相仿。而莱维身边的那两名少女，虽说光凭眼睛看猜不出准确年龄，但不管怎么看都大自己几岁这点应该没错。这样一推理，难道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莱维老师的女儿已经十六七岁了？难道他才十来岁就生孩子？不可能呀！就算不考虑法律跟伦理之类，那个年龄也不可能就生出孩子，生理卫生科的老师可是讲过的！

“呵呵，没听说过吧？看不出来吧？虽然老师我外表长得很年轻，其实这个月过完就五十七岁了，女儿现在才上高中，跟差不多年纪的同事一比已经太晚了。”

“咦！！！”

两个小女生齐齐惊呼，她们想了各种可能，可就是没想到最终从莱维嘴里说出的答案居然是这样。亏木乃香跟刹那她们两个年纪还小，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毕生追求就是美貌的女人。否则听到莱维这么说，那些做梦都希望能永葆青春的女人还不得疯了似地冲上去把他抓住，然后用尽各种手段使劲各种酷刑逼他把停止生长甚至逆生长的秘诀交出来？

“五十七岁……不可能吧？”

脑袋侧面扎着根马尾辫的樱咲刹那眼中满是疑惑，显然她惊讶过后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莱维所说。她的同班同学兼宿舍室友近卫木乃香则没那么多心思，一般都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莱维的解释固然有些匪夷所思，她倒是毫不犹豫地信了，而且还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到：“也是呢，有时候看电视跟杂志上那些明星明明那么年轻那么漂亮，结果一查资料却发现都已经年纪不小了。我以前也没想太多，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或者特殊的药？莱维老师也是跟那些明星一样吗？”

好吧，才说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不会在意年龄，木乃香这扭头就开始双眼闪着小星星扑闪扑闪地盯着莱维了。不过她双眼中透出的光芒倒是以好奇心跟求知欲居多，总归还是年轻有资本让人羡慕的女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