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背下来了为什么还要读。”承安声音比他更小，显然是不想引起哥哥们的注意。

“可是不是说要读一百二十遍吗？”

张若霭早在来之前就被父亲教过宫中读书的规矩，当时还感叹过不愧是宫里，读书都这么严格。

“可是我不想读了，好累呀……”小家伙说完抿着嘴巴望着他。

张若霭如今还没有弟弟，被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小家伙用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顿时有些为难起来。

他思索一下后想到个办法：“那我读大声一些，你边听边在心里跟着默读可好？”

小家伙听到他的话眼睛都微亮起来，连连点头。

于是接下来，二人一个读一个听，因着小家伙已经记下读的内容，所以在听到张若霭读的同时，哪怕不刻意默读，脑海中也跟着浮现他读的内容。

承安继续用手托着小脸，忽然觉得有个伴读还挺好的。

到用早膳的时间后，小家伙直接拉着张若霭过去一起用膳。

张若霭向其他几位阿哥行礼，见他们不介意才敢跟着坐下来。

“这是我二十哥、二十一哥、二十二哥和二十三哥。”小家伙竟然还无师自通地介绍起来，介绍完哥哥还不完介绍自己的伴读，“这是张若霭，不是矮子的矮，是暮霭沉沉楚天阔的霭哦~”

“知道了，你快用膳。”胤祎笑着回应，觉得除了他一般人也不会往矮子的矮上想。

张若霭听到小家伙的话，觉得他记性倒是好，同时不自觉更放松一些。

小家伙之前在乾清宫已经吃过，这会便没有多吃，而是边吃边找哥哥和自己的新伴读聊天。

随着师傅的到来，小家伙肉眼可见的又蔫下来，直到中途休息的时间才重新活泼起来，跑到旁边去找哥哥玩。

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很快汉文师傅就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将自己昨日布置的字收上来查看。

好在小家伙昨晚想起来写完了，否则他倒是没事，怕是要连累今日刚上任的伴读替他挨手板。

中午时小家伙依旧要回尚书房用膳，比起上课时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师傅走后他简直不要太精神，站起来就往外冲。

胤祎望着小家伙的背影摇摇头，吩咐人替张若霭准备午膳。

其实不必他吩咐自然不会有人敢忘记张若霭的午膳，只是胤祎看在小家伙的面子上，少不得要多照应一分。

乾清宫。

“阿玛，咕咕鸡做好没？”

小家伙人还没进屋，声音已经传到康熙耳边。

“你就知道吃。”康熙没好气道。

“谁说的，我还知道阿玛。”小家伙说完，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阿玛我好想你呀~”

“不过半日没见，有什么可想的。”康熙说完便关心起他上午读书的情况。

小家伙想到早上自己没有读完一百二哥遍书而是听完的，略有些心虚，于是顾左右而言他道：“阿玛，你给我找的伴读叫张若霭，霭是暮霭沉沉楚天阔的霭。”

康熙亲自给的选的人，自然不会连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听到他还知道“暮霭沉沉楚天阔”，不由笑起来。

“那你可知道这句诗出自何处？”

“不知道。”小家伙摇头。

康熙告诉他，并随口和他聊了会这首诗就带他一起去用午膳。

新鲜现做出来的葫芦鸡，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小家伙吃着皮酥肉嫩的咕咕鸡，一上午因为读书而产生的那种心理上的疲倦都被安抚。

“慢点吃。”康熙看到他吃得两边脸颊都鼓起来，提醒道。

小家伙点点头，等咽下嘴角的肉后夹起另一个鸡腿放到他碗里：“阿玛你也吃。”

下午，曰射殿。

承安站在靶子前射箭时，张若霭就站在旁边看，偶尔给他递下箭。

“你怎么不射箭？”小家伙说完，不等他回答就继续道，“是不是不会，我教你！”

显然，小家伙这是练射箭练得有些乏味，想找点事干。

张若霭倒不至于不会射箭，但比起读书，他在骑射方面确实没那么擅长。

不过听到小家伙的话，他第一反应还是拒绝，毕竟他是来当伴读的，哪有反过来让他教的道理。

小家伙却不管，非要把自己手里的弓箭塞给他，并模仿着之前哥哥们教自己的语气教起他来。

张若霭推辞不过，只能被动地在他的教导下对着箭靶射起来。

“没关系，下一次肯定能射中。”小家伙看到他一箭射偏了，体贴地安慰道。

武师傅刚才到胤祁那边指点去了，等发现这边的情况时，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曰射殿这边不缺箭靶、弓箭，见小阿哥非说他要教伴读射箭，武师傅只能让他们一起射，自己亲自在旁边教导。

有武师傅站在旁边盯着，小家伙只能继续练起来。

他又射出几支箭后，转头问道：“霭霭你要不要吃点心？”

在听到他叫第一声霭霭时，张若霭脸都有些红，显然不好意思被这么称呼，因此委婉拒绝过，奈何他根本不听，便只能被动接受。

“小阿哥你饿了吗？”

小家伙不习惯他一直叫自己二十四阿哥，本来让他喊自己的名字，但张若霭觉得于理不合，于是跟刘才他们一样改称他为“小阿哥”。

承安饿倒不是很饿，就是想休息一下，顺便吃点糕点。

他带头后，很快大家都放下弓箭边吃点心边休息。

伴读是不住在宫里的，太阳落山时，张若霭与小家伙道别就准备出宫。

张府。

张夫人不放心的等在大堂中，看到儿子回来就立刻上前关心。

“儿子一切都好。”

知子莫若母，张夫人看着儿子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就知道他没受什么委屈，当即放下心来。

晚膳过后，张廷玉将儿子叫到书房中，询问他今日在宫里的情况。

张若霭如实回答后，张廷玉发现他对那位小阿哥的评价倒是挺不错，心里多少有些惊讶。

因着年纪的原因，那位小阿哥在外露面的机会倒是不多，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有多受宠，不说皇上到现在还将他养在自己宫里，就是其他阿哥都一个个对他特别上心。

实际上，若非有人亲眼见过那位小阿哥变成龙，知晓他来历不凡，早就有御史要参他一本。

毕竟不论是他到现在都还住在乾清宫，还是他不剃头，都有些不合礼法。

这些先不提，总而言之在张廷玉心里，下意识觉得这位受到宫中上下宠爱的小阿哥应该会比较骄纵，所以多少有些担心儿子给他当伴读会受委屈，没想到却从儿子口中倒是听到一个和他想的完全不同的形象。

“父亲？”张若霭见他忽然不说话，不由轻喊。

张廷玉回过神，简单交代几句就示意他下去休息。

接下来几天，小家伙除了早上起床还有些磨人，需要康熙费不少功夫，在尚书房的表现倒是还不错，没有出现坐不住，或是不认真听课的情况。

当然，这也是有赖于他身边有个脾气好有耐心的伴读时时提醒他，而且还会在他读书读烦时画画哄他。

就在康熙觉得他已经渐渐适应读书的生活，开始考虑起怎么让他搬出去的问题时，这天早上——

“承安醒醒。”

康熙已经习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先伸手拍拍身旁的小家伙。

“呜呜呜……”

康熙知道他起床困难，也没指望一声就将他喊醒，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话落他却突然哭起来。

他赶紧起身坐起来，就见小家伙闭着眼睛哭个不停，眼皮这会已经开始变红，眼泪也开始从眼角流出来。

“怎么了这是？阿玛在，有什么事和阿玛说。”康熙担心地轻摇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呜呜呜我不要读书呜呜……”

如果小家伙真的做噩梦，那梦里他肯定是在读书。

康熙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微愣片刻后边替他擦眼泪边道：“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又不想读书？”

“呜呜呜……我就是不要呜呜……不要读书呜呜……”

康熙被他哭得头疼，只能哄道：“好了别哭了，乖乖起床去读书，朕中午让人给你做葫芦鸡。”

然而这次葫芦鸡也不管用，小家伙甚至边哭边表示不要吃葫芦鸡了。

“朕准你吃一整只葫芦鸡可好？”康熙继续哄道。

“呜呜呜我不吃呜呜……”

康熙见他还哄不好了，脾气顿时有些上来：“你看谁像你一般，读书还要人哄着，再不乖乖起床去读书，小心朕对你不客气！”

“万岁爷息怒。”梁九功听出皇上这是真有些动怒，赶紧上前帮着哄道，“小阿哥快起来，早膳准备了您爱吃的金丝卷。”

小家伙本就哭得伤心，见阿玛还凶自己，顿时从小声哭变成嚎啕大哭。

“呜哇……”

他之所以哭成这样，一部分原因是这些天读书太累，结果发现今天还要读书，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小家伙最近的时间都花在读书上，他感觉和阿玛相处的时间变少很多，和二哥他们还有玛嬷、额娘她们相处的时间更是几乎没有，越想越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