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心微微点头,忽而又想起一事,凑近林宛,压低了声音,道:“宛儿,有一件事情是我最近才从一位宫中的老人口中得知的。原来任坤大将军的父亲,和木将军一样,并非是北陈国的人。他几十年前从苗疆逃亡到北陈国来,娶了狼王部落的一名贵女,便安安心心地留在了北陈国。而且,此人几年前已然病逝,所以,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他的来历,也很少再提起此人。不过,宛儿,你说婴毒来自苗疆,绿刺果的叶子又生长在南越国和苗疆一带,是否与此事有关呢?”
林宛蹙眉,想了想,才点头道:“慧心姐姐,我早就料到,任家一定有人与苗疆,或者与南越国有联系。却没有想到,任家祖上与苗疆竟然还有这层关系。如此一来,就不难解释,任家为什么会有苗疆奇毒,为什么会有绿刺果的叶子了。”
林慧心却轻轻一叹,目光中满是怨愤和忧伤,痛心地道:“此事不知阿楠是否知道,如果他知道,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便说明他的心始终还是向着任家的,我们又如何能依靠他,相信他会为我和阿封讨回公道呢?”
林宛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道:“慧心姐姐,对于此事,你还没有阿封想得透彻。那日,我与北大哥谈话之时,阿封也在场,他亲口告诉北大哥,如果事情真的牵涉到北陈王后,我们不会追究北陈王后的罪责,毕竟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而且,你和阿封现在也都安然无恙。”
林慧心一怔,她也没有想到,阿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许在孩子的心里,因为不曾失去,不曾受苦,不曾经历过那些恐惧和思念的岁月,所以,便可以轻易地原谅吧。
林宛轻轻地握住林慧心的手,柔声道:“慧心姐姐,我知道,当初中了婴毒,害你受了不少苦,差点儿失去阿封,差点儿丢了性命,甚至还因此与北大哥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而如今的一切,也都是因给你下毒之人而起。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留在北陈国,想要和北大哥在一起,就必须要为了他,放下心中的仇恨,原谅他的母亲,也赦免了你自己。慧心姐姐,难道,你就不曾因为那人是北大哥的母亲,而痛苦挣扎过吗?”
林慧心缓缓闭上眼睛,眼泪缓缓滑下,无奈地点了点头,低低地叹道:“宛儿,你知道这两年多,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我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无时无刻不在为阿封感到悲哀,为自己感到不值。当初我自愿与北陈国和亲,是为了成全慧玲和我的表哥,为了家族的利益。可是,当我遇到了阿楠,将一片真心都托付给他,我心中欢喜,觉得自己是多么幸运,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后来,我到了北陈国之后,处处受到别人的轻视、排挤和陷害。但是,那时还有阿楠在我的身边保护我,与我夫妻同心,我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是再苦,我也认了。”
林宛看着满面悲伤的林慧心,心中也不由为她感到难过。林慧心虽然并非生为公主,却也生在大族世家,从小过着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日子,也是在父母家人的呵护下长大的。
可是,嫁给北萧楠之后,林慧心在北陈国的王宫里生活,虽然身份高贵,也有侍女伺候。但是,却因为两国的文化差异和地理环境的不同,仍然存在着许多实质性的困难。再加上北陈王后的不喜,侍妾们的刁难,还有旁人的冷眼,可以想象她当初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在北陈国立足。
林慧心擦了擦眼泪,又继续道:“怀上阿封之后,我是多么高兴啊,我感谢上苍,赐给我一个属于我和阿楠的孩子。可是,哪怕我们远在大封国,那些人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们,竟然用那样残忍的方式,让我在自己和孩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当我选择孩子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阿楠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好好养大,哪怕我牺牲了生命,也终于还是为我心爱的人,生下了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可是,结果呢?阿楠一走就是两年多,难道我就真的不怨,也不恨吗?我生阿封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我一定要活下来,我不能让阿封一个人独自在这个世界上受苦,我已经不敢相信阿楠,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