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飞虎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之际。
泰安城张府书房内。
烛光下,张安国与安守礼二人相对而坐,久久未言。
“咯吱”一声。
房间内的安静伴随着这声开门声被打破。
一娇小柔弱女子推开房门,走进书房。
伸手接过丫鬟手中饭盒。
将一道道美味佳肴在书桌上摆放整齐。
“老爷,该用餐了。”柔弱女子开口说道。
张安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你先退下吧。”
柔弱女子红肿着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轻叹一声默默退下。
这女子正是那被亲弟弟卖了的吴雨青。
房门重新关闭,吴雨青远离书房门后掩面哭泣。
纵使弟弟千般不是万般不是,终归是自家亲弟弟,吴雨青有心想要让张安国为弟弟报仇。
但聪明的女子从不急于一时,见书房内气氛不对,她便默默退下。
吴雨青走后,房间内再度陷入安静。
张安国与安守礼望着眼前的美味佳肴迟迟未曾动筷。
许久。
张安国夹起一口菜肴放进口中,缓慢的咀嚼着。
一旁的安守礼显然没有张安国那么好的耐性。
安守礼豁然起身气愤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雅兴吃吃吃!这事就这么忍了?”
张安国咀嚼菜肴后反问道:“忍又如何?不忍又如何?你我合力斗得过如今的耿昌?”
此言一出安守礼瞬间萎靡了下去,是啊忍又如何,不忍又如何,二人本就斗不过耿昌。
现在此消彼长之下,更是斗不过了。
安守礼沉默许久沉声说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就任由耿昌持续打压?”
张安国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打压到此为止了,耿昌也怕你我二人与他鱼死网破。”
“完颜金洪已死,耿昌再无后顾之忧,现在最需的便是休养生息,快速壮大己身。”
“这个时候他不想、也不敢彻底将你我二人逼急。”
安守礼讥讽道:“他现在是不敢将你我二人逼急,但之后呢?恢复元气之后呢?”
张安国冷笑道:“之后?此消彼长之下你我二人对耿昌的威胁已经微乎其微了。”
“再没有彻底统一山东路之前,他是不会向你我二人下杀手的,毕竟你我二人手中兵马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你我二人只能静观其变,等一个机会。”
安守礼沉声问道:“什么机会?”
张安国双眼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沉声说道:“攻打济南城。”
“攻打济南城?”安守礼诧异道。
张安国点了点头回答道:“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此番对战,耿昌与刘世恒俨然已经成了死敌,他是不会给刘世恒太多恢复实力的机会的。最迟明年秋收之后,耿昌必大动刀戈。”
安守礼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符合耿昌的性子。”
“不过攻打济南城怎么能算机会?”安守礼不解,在他的认知里,打下济南城无疑会更加壮大耿昌的势力。
如此一来对他们二人自然是极为不利的。
张安国冷笑道:“济南城打下来了,你说耿昌会不会趁着金蒙两国议和之际,彻底收复山东路。”
安守礼苦想一阵后回答道:“会!即使耿昌不想,麾下将领也会逼着他去想。”
这便是黄袍加身,身不由己。
张安国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说道:“完颜金洪已死,耿昌收复山东路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随即张安国反问道:“你可知为何大宋灭亡百年后,中原大地为何依旧战乱不止?”
安守礼闻言直接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金军时常南下劫掠。”
这不仅仅是安守礼的认知,也是大部分土根出身将领的认知。
张安国笑着摇了摇了头开口说道:“这只是其一罢了。金军再时常南下,百余年时间也足够汉人政权中出一条真龙,一统汉人政权了。”
见安守礼不解,张安国笑着解释道:“纵观汉人百余年兴衰史,各路天王、元帅、土皇帝接二连三的出现,可却无一人能够彻底壮大。”
“归根结底,无非是女真人口不足,统治不了这么多土地,但又不愿让汉人再度凝结成一股绳,因此每当有义军大肆扩张,便会迎来金军疯狂打压罢了。”
“他们可以允许你占领一两座城池,但绝不会坐视你不断壮大的。”
这些事情都是安守礼不知道,一时间安守礼心中求知欲无限扩大。
安守礼沉声询问道:“百余年下来女真人口早已今非昔比,为何不彻底一统天下?”
张安国轻抿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女真皇帝何尝不想一统天下,而现在依旧维持百余年的割据无非是因为一个人罢了。”
安守礼惊呼道:“因为一个人?何人能有如此本事。”
张安国缓缓吐出一个人名:“孛儿只斤铁木真。”
“成吉思汗铁木真?”安守礼大声叫道。
张安国缓缓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正是因为孛儿只斤铁木真。”
“三十年前孛儿只斤铁木真率蒙古十万大军在野狐岭大败四十五万大军,一举将金国大的元气大伤。”
“此后三十年时间里,双方大战不断,金国胜少输多。”
“也正是因此,金国才没有轻举妄动,反而是继续将汉人割据政权当成牛羊与磨刀石。”
“金国朝堂内外,绝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个孛儿只斤铁木真。”
“因此,耿昌一统山东路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安守礼骤然闻的密闻,不禁张大了嘴巴,久久未言。
许久之后。
安守礼转念一想,便意识到张安国所说话语中的缺陷。
他与张安国都是泰安城四大副帅,纵使耿昌再打压二人,也并未撤去二人的副帅之位。
二人手中依旧握着不少兵马,依旧还是泰安城副帅。
如此一来,打济南城也好,一统山东路也罢,他们二人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安守礼急忙低声询问道:“可,这样一来,你我二人岂不是要给耿昌陪葬!毕竟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张安国闻言起身走向书房门口。
拉开房门,将门口亲卫支走。
再度坐回主位时,脸上脸色已经阴沉的可以滴下水来。
张安国朝着安守礼摆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安守礼见张安国如此小心,心知接下来的话语恐怕事关重大。
不敢耽搁,急忙走向张安国。
张安国对着安守礼耳朵一阵窃窃私语。
安守礼原本正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一会又变得胀红起来。
片刻后,安守礼失神般坐在凳子上,双目无神,喃喃道:“真...真要这么做?”
张安国目光深邃,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你我二人还有其他选择吗?”
安守礼闻言楞了一下,是啊,还有其他选择吗?没了,谁又能眼睁睁看着权利一点点被人剥夺。
安守礼目光忽然变得凶狠起来,恶狠狠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张安国闻言笑道:“有些错,犯一次便够了,这一次,一定会是你我二人笑到最后。”
二人一番密谈,时间渐渐后移转眼间便到了丑时(后世凌晨一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