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季,是蛮族最活跃之时。
不论是北蛮,还是倭寇。
暮春开始,便有小规模倭寇时不时借着洋流和风向之便偷摸露出了踪迹。
到夏季开始,更是北起鲁地,南至闽地,从近海都沿海,均现倭人行踪。
有的尾随商船渔船,行那打劫之举,有的偷摸勾结商船行黑货买卖,还有的直接上岸做那杀人放火越货勾当……
年年如此,屡禁不止。大周海岸线又绵长,于是倭寇数百年来都是大周边防海防的头疼事。
好在东边海防上有个得用的康安伯,给皇帝减轻了不少负担。
这不,最近的康安伯忙得不可开交,在沿海各地奔波指挥。
他前天刚刚上奏,表示先前朝廷的预判有误,今年的沿海形势不会比去年轻松,在请朝廷增饷的同时,要做好扩兵和调兵支援的准备。
原本去年在康安伯和李纯大规模连剿大批海盗后,沿海防务担子一下减轻了不少。有一小段时间,康安伯基本都闲着没事干了。
也是正因如此,看到了康安伯的效用正在减弱,当时的朱常珏才敢借着文兰的那场刺杀连康安伯也一道栽赃了进去,差点就引得皇帝将康安伯也怀疑上。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是有意开始削减康安伯手上势力,导致康安伯手上可用的兵力已减了三成。
康安伯倒也不在意,外孙一步步走得很稳,一旦外孙上位,他作为外孙最大的倚仗,总不可能依旧屈就在这沿海的。那部分兵权交出去是早晚,而他更知道只有乖乖听话,才能让现皇上更安心,更利于外孙的继位。所以朝廷要求裁军时他并未提出任何反对。
可他们都预估偏了。
要说那倭国地方不大,但野心家不少。
各诸侯势力都想称王,导致那弹丸之地几百年来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战乱。诸侯王们你方唱罢我登场,最上边那个位置常常没坐热就要换人。
倭国资源本就匮乏,本国供不上,便只能觊觎外部资源。而频繁的战乱更导致倭国流民不绝,民不聊生。这两条都是倭寇产生的最主要原因。
今年大周流年不利,倭国作为邻居也没好到哪儿去。地动,山洪,前一阵还遭遇了一场海啸,更使得其本就怨声载道的国情愈加恶化。倭国越来越多的难民为了生存,都加入到了倭寇的队伍中。
再由于大周海盗的清缴,使得过去与海盗蛇鼠一窝的倭寇少了一个入账点。这么一来,更是加剧了倭国的社会矛盾。
这些原因使得大周今年的倭寇尤其多,数量一增,边防的压力陡然增加。一时间,康安伯手中可用之人倒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这还未到倭寇最猖獗的八九月份,若按着往年的趋势来掐,今年的倭寇至少得比往年多三到四倍。
康安伯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不,赶紧向朝廷递了折子。
然而这个时候征兵扩招的效用显然不大,没办法,朝廷只能先从江浙内陆抽调一部分兵力就近准备做补给……
春夏好季节,出来滋事的自不可能只有倭寇。
北蛮各部都不消停,有欲霸占蚕食水草肥美地的,也有出来抢完就跑的,还有直接强悍出击杀人放火抓了人质想换物资的。
虽都是小规模,可和那些倭寇一样,就如扰人的蚊蝇臭虫,叫人不得不驱赶或直接拍死。
那日,一支百多人的蛮部围了一村,抢完还烧了个干净,正好遇上了离得不远的朱常安一队人。
一看,敌我双方兵力差距明显,朱常安自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追兵百余里,才知是个陷阱,对方万多人直接堵在了前方。
而朱常安手上只有千人。
对方来劝降,只要周军答应大军后退两百里就放他们离开。
朱常安严词拒绝,更慷慨痛骂北蛮。
北蛮派了个汉人来谈。
“这位小将军,何必墨守成规?我们部首不想与你们起干戈,也不要你们的小命。
您看,您的队伍后退几百里,将这片草原放出来又能如何?这大西北的草原又没划线,谁弄的清楚是谁家的。只要你们自己不说,你们皇帝还能知道不成?等到冬日里,你们再来把这片地方占回去,如此,咱们双方也不用流血流汗,各自安好,各取所需,如何?”
“犯我国土,伤我国民,必远诛之!不用谈,也没得谈!”朱常安亲手砍了那叛国劝降的走狗首级,强势打着“驱除鞑虏保家卫国”的口号拼上了。
后来他带兵占据了一个高坡死死守着,总算是熬到了白恒大部队的救援。但那时,安王已身中多箭倒下。
那一仗,安王表现出色,视死如归不降,大大在军中收割了威望和崇敬。
白恒在奏折里对朱常安的表现大加赞赏。
就连皇帝安插白恒军里的暗人也对安王赞不绝口。认为其勇猛刚毅,不但抵挡住了对方强攻,还做出了极好表率,大大长了大周颜面士气,连北蛮部首也赞了声好。
说,拔箭时他们都在。
军医守着安王两天一夜才将人救回。到发信时,安王尚未脱离危险……
白恒表示,最快半个月,慢则两个月,只要安王身体状况允许,便将安排他返京……
皇帝看完信笺沉默了许久。
他竟然从白恒和亲信的信里都读出了他们对老四的欣赏。反之,他们对自己的反复召人是不满的吧?
皇帝也有些不明。
所以,老四究竟要做什么?
他宁死也不肯回?
还是说,都只是巧合?
保险起见,皇帝还是钦点了一御医带药前往西北“医治”安王……
风行回来了,向程紫玉表示信已安全送到,程三爷会按着指示办好所有事。又带了个口信回来说温柔病情好了些,但她只想在荆溪休养,不愿入京。
程紫玉已经收到了母亲来信,也说金陵的几个名医都给温柔看过,确认无大碍,只要照方子休养,很快会好起来的。
程紫玉又打听了几个名医,找了人帮忙去重金相邀,亲自写了帖子,请去荆溪相治……
七月初七,宫中办了一场宴,总算是将近来的阴霾稍微冲淡了些。
由于是七夕,所以摆宴也都打破了往日禁忌,按着成双成对或是一家一户给安排下了坐席。
皇后终于“病愈”了,坐到了皇帝的身边。
但她整个人都犹如变了一个人,不见往日气势,多了几分温婉。
对于这样的皇后,皇帝也明显能够容忍多了,还主动关心了几句。
只要皇后不再涉权,皇帝对她是没意见的。毕竟在皇帝眼里,若撇开萧家等老族的因素,这也是一位忠于职守的好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