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自然也是某种鬼怪,否则的话他们就太过于镇定了以至于完全可以成为出色的武士。森罗拄着长枪,现在他放开了长枪十文字,盘起了一条骷髅腿,坐在了这房间里,“真是失礼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随后森罗取下了头盔放在一边,烛光照在他那个铁锖色的骷髅头上,泛出了幽幽的钢铁之光。森罗解下腰间的太刀,连刀鞘一起放在一边,此时他才开口问道:“不知二位找吾这路边野人何事?”
但是森罗却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是有点粗鲁了,对方很明显没有想好要找他做啥,应该只是想要见见而已——好奇心吧......双重音调的声音很有一种奇特的韵味,“倒是我着相了。也罢,今夜月色清华,且观赏明月便是。”这骸骨武士设法将场面圆了回来,当然原本有点发呆的这两个妖怪自然也是各自发笑,随后那女妖怪再度擎起了琵琶,而少年的妖怪则是将尺八放在了唇间。
悠扬的乐声再度在月光之下回旋,从森罗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骷髅脸能有什么表情。这具骷髅武士只是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使得自己能够面对庭院之中的枯山水而已。一曲既终,那少年与那女子皆是下拜为礼,随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森罗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回礼,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沉默了。月亮此时正在半天,月光照在小半个房间里,烛火已经被侍女们吹灭,铁锖色的骷髅平静地坐在月光之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美感——如果将它同枯山水一起看的话,是会有一种无常的感觉吧。
森罗其实什么也没想,他只是放空了整个自己,无想无念,作为从死亡之中苏醒的骸骨武士,他对于生前的记忆原本就十分淡漠,除了这一身的武艺之外,对于自己生前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全然不知——他也不想知道,而对于未来的路,或许他只有一点点的执念,如果能重生血肉化而为人的话,或许这个生涯会更好一点——现在森罗的双目虽然能观五色,无耳却能听五音,无喉亦能发双声,但是他尝不到味道,感受不了炎凉,没有了血肉,也就尝不到人间俗世的红尘滚滚,这终究是一点遗憾。
“四魂之玉真的能做到么?”双重的声音轻柔地在月色之中回响,带有一点点的疑问。月光逐渐地落下,天色开始渐渐地在远方出现了霞光。森罗所在的庭院与房间,也逐渐地开始腐朽风化,仿佛在短短的瞬间就走完了数十年一般。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东方的时候,这夜间显得奢华浩大的田庄,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蜕变——那是被废弃了数十年,房梁都已经腐朽倒塌的房子,就连架空的地板也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灌木与草从地板的裂缝豁口之中长出来,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恐怕只有那枯山水了,就连另一边的锦鲤池都已经变成了干涸的泥坑。
森罗避开了第一缕的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他并不畏惧阳光,只是现在还不甚喜欢而已。这具骷髅一把抓起了身边的太刀与长枪,将头盔戴好,随后拄着长枪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越过了这个房间的走廊,向着更深处走去。森罗的双眼能微微地看到一丝时间的流逝,身为妖怪,他看到的东西与凡人不同。在他的眼里,这田庄旧日的胜景与如今的废墟重合在一起,昔年的欢声笑语也与今日的风吹动破洞与空房间的声音同时。“这是被焚烧过的痕迹啊.....”在他的眼里,这处田庄火光冲天,随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眼前那坍塌了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