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贯?”陈唱吃惊地张开嘴,“这蜀锦的确不错,可二十贯贵了一些,我看……也就是十二三贯吧?”拦腰砍价是陈唱的不二法门。
那伙计吧嗒吧嗒嘴巴:“客官,您说笑了。蜀锦价贵难得,何况是这等成色,您满江陵城去打听一番,看有没有比小店的成色更好、价格更低的蜀锦,若是有的话,小的白送您一匹。有道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等上品蜀锦,小的要您这个价一点不多。”
陈唱尴尬地笑了笑,你要的多不多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别说是二十贯了,就是一贯我也买不起。
正无奈地应付着伙计之时,老掌柜和春娘从里屋中走了出来,春娘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那老掌柜跟在了春娘的身后亦步亦趋,目光却不时向陈唱瞟来,陈唱觉得这老掌柜不怀好意,正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那老掌柜的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一把热情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这位郎君,想必是头一次光顾小店吧,方才那伙计笨嘴拙舌的,可能没有向您说清楚。”
“您看看,小店中这些缎子不仅质地上乘,颜色也是颇多,鹅黄、水绿、嫩紫、娇红等应有尽有,您寻遍了这江陵城,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陈唱摇了摇头,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是诚心要买你这里的绸缎,可是今日出门有些匆忙,身上的钱没有带够,你看……”
老掌柜的又砸巴了一下嘴,点头道:“好吧,小老儿就是觉得有些可惜,小店里的这些货品都是紧俏货,怕是郎君回去取了钱,这货就卖与他人了,不如郎君先订几匹,您在这里安心喝茶歇息,小老儿差人去府上去取钱来,也不用您来回奔波,如此可好?”
陈唱暗道:“今儿遇上不良商家、霸王店主了,这是要强买强卖的节奏。若是不出所料,定是春娘那肥妇人跟着绸缎店掌柜的交待过了要寻我的晦气。”
他所料不错,方才在里屋当中,春娘便说陈唱是一个登徒子,但他也没有完全对掌柜的说实话,而是说陈唱骚扰的对象是娄小姐,老掌柜的一听,这还等什么,娄家是他们店里的大金主,这等表忠心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当然了,这老掌柜的并没有贸然行动,他还要称称陈唱的斤两。
老掌柜的拿起一包衣料,拉着陈唱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道:“郎君相貌英俊,家中娇妻美妾定是貌若天仙,这些玫瑰紫的缎子、水红纹锦、碧色织暗花竹叶锦缎、方格朵花蜀锦、鸟衔瑞花锦、宝照大花锦,想必跟夫人们极为相配……”
陈唱听了直摇头:“掌柜的,方才我已经说过了,钱并不曾带在身上……”
老掌柜截口道:“郎君这是说的甚话,小店自打高祖皇帝御极时便开张了,这些年来靠的便是童叟无欺,像郎君这般不曾带够钱的客官着实不少,但也无妨,无妨啊……”
他一边吐沫横飞地说着,一边暗自盘算:这书生的底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听春娘说就是一个破落户,瞧他身上穿的虽然不甚寒酸,但也绝不是什么官宦和富家子弟,而且听他说话也并非江陵本地人,说不定是路过这里的。
反正是替娄小姐出气,一旦出了事,娄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想到这儿老掌柜的心中大定,呵呵笑道:“客官,此处光线昏暗,看得不甚清楚,客官请随小老儿到这边来!”
老掌柜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手劲不小,不由分说地拉住了陈唱那只受伤的臂膀,牵着他往前走,陈唱断骨尚未愈合,若是挣扎,势必会错位,只得跟着老掌柜的走过去,寻机脱身。
春娘在店铺的另一端假装挑着绸缎,眼睛时不时地向这边偷看过来。
敢打老娘的主意,嘿嘿,若不是看你长得还算俊俏,定然打得你满地找牙。
她从胭脂铺中出来,边走边想,却是改了主意,让栓子那夯货狠狠地揍这书生一顿,似乎还不是很解气,戏弄他一番岂不是更好?
铺子里开了一个天窗,刺眼的日光倾泄而下,正下方的鎏金香炉里檀香散发袅娜的白烟,如丝如缕,微扬着缓缓四散开去。
老掌柜的拉着陈唱在香炉旁,依旧喋喋不休地展示着他的绸缎。
陈唱眼看形势不妙,嘴唇嘟了嘟,顿了顿脚,说道:“你这店家,我明明说了钱没有带够,今日便不买了,难道你还要将我扣押在此处不成?赶紧放开我,我要出去。”
老掌柜的狡狯地眨了眨眼:“郎君,莫要生气,小老儿奉公守法,这强买强卖的勾当可是不敢的,小老儿只是觉得郎君是个识货之人,这才向您展示小店的货品,您再看看这方格朵花蜀锦……”
说着他将那块衣料往陈唱手里一递,陈唱急于离开,哪里会在意,两人推脱之间,那块方格朵花蜀锦衣料便落在了香炉之上。
老掌柜盯着冒烟的衣料,做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号丧般地道:“哎呀,我的蜀锦,你赔我的蜀锦,我的蜀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