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里有乾坤,有关系,更有利益,酒桌上能攀交情,能谈生意,能察人性,能见真章。
陈唱生意场上的迎来送外之类的应酬极多,基本上都是“不喝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一顿酒下来,简直就是功能性测试。既然是测试,自然便有应对之法。
他没有学过任何的表演,但酒桌上装晕这件事对于他而言算得上轻车熟路了。
眼下周遭情况不明,最好的选择便是以静制动。
小丫头方才这句话一说,外面那些人便像是炸了毛一般,乱七八糟地喊叫闹腾了起来。
“这小子若是再不醒过来,耽误了日子,老爷子这关怕是闯不过去啊!”
“好好的船怎么会说翻就翻呢!”
“也是,今年是寡年,这门婚事一开始就透着不吉利,三弟,我看不如……”
陈唱虽然双眼紧闭,但却将外面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所谓“寡年”,又称“寡妇年”或“哑年”,指农历“立春”节气早于春节的年份。这样就等于一年到头没有“立春”。在一些地方的旧观念里,这样的年份结婚不吉利,碰上牛年的“寡年”则更甚,有“寡年碰金牛,饿死猪与狗”的说法。
那个三老爷沙哑的声音响起:“二哥,此时我等若是退缩了,便是对父亲大人的不孝。不行,就是抬也要将他抬了去拜堂!”
这老三似乎是比老二强势,陈唱一边听着一边暗暗积蓄力气,他的身子正在复苏之中,眼下也只能是如此了。
过得片刻,之前那声音极为好听的女子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地小了,脚步声也渐渐地远去。
小丫头这才心神方定,从窗边走回来,俯身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烛台,颤抖的双手捏着火石火镰却打不出火花来,如此反复了数次才将烛台点燃。
怯生生地站在距离床榻五步之外,先是看了看那衣架上的大红喜服,又是差点哭了出来。
陈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大红喜服有些像许仙迎娶白娘子所穿的那种样式,只是肚脐的位置赫然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窟窿,想必是刚刚被烛火烧的。
“喂,有……有吃的吗?”陈唱侧身问道,喉咙似是又恢复了一些。
“有……有……”
小丫头扭过头来,下意识地回答,瞪着他的双目清亮如水,粉嫩的脸蛋上泪痕宛然。
不过,她倒也利落,转身就去盛鸡汤。
陈唱也趁着这个机会闭目养神,等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刚好看到她将碗递了过来,顿时汗毛倒竖,毛骨悚然,这一幕似是有些熟悉。
“姑爷,你好些了吗?把这碗汤喝了吧?”
陈唱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句“大郎,起来喝药了……”挣扎着起身,如此这般一激动,喉咙里嗬嗬有声,如同妖魔附体。
小丫头一惊之下,险些把汤全倒在他的身上。
好在反应也是奇快,抢住汤碗,又看了看陈唱,稳住心神,将其身后用被褥垫高,奋力将其扶起来坐好,用勺子舀了鸡汤,小口地吹了吹,喂着他一口一口的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