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一轮弦月斜斜挑起的时候,江陵一段的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闪烁宛如空中星辰,清凉湿润的微风轻轻吹拂,让人心旷神怡。
浩浩江水,送着一叶小舟顺流而下。
小舟并不起眼,舟上坐着六人,俱是艄公船夫打扮,但个个目光狠厉,手持利刃,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善之辈。
坐在舟尾的汉子名叫吴老六,是个常年在江上讨生活的人,但与那些摆渡、打渔的有所不同,他做的无本的买卖。
“可曾看到了什么?”吴老六望着远处水天一线处的江面沉声问道。
坐在船头负责侦察观望的一个疤瘌眼汉子耸耸肩膀,手里无聊的转着一枚分水刺:“大哥,船还没有出现!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吴老六在江陵一带当水匪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随手拿起了手边的酒壶灌了一口,眼睛则继续盯着前面的江面。
两日前,他接到了一单大生意,做成之后赚到的钱财足够他们兄弟几人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对方的要求是在今天夜里对付从一艘从上游过来的船,这点事情对于吴老六等人而言自然是易如反掌。
“都把眼睛瞪起来,莫要错过了!”吴老六忽然说道。
其余五人轰然应诺。
过得片刻,坐在船头的疤瘌眼汉子说道:“大哥,不就是凿船沉尸嘛,兄弟们手熟的很。时候还未到,你且安心歇息,这里自有兄弟们照应着。”
吴老六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兄弟,淡淡一笑:“确实没有甚难的,只是这主顾出手大方,这次我们做好了,也许来日还会有生意寻上门来。”
疤瘌眼汉子嘟囔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不甘:“他娘的,这主顾出手倒是大方,只是见面之时遮遮掩掩的,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摆明了是信不过咱们枝江六鬼。老子也就是看在他们出手大方的份上,不然老子才不伺候呢!”
吴老六叹了口气,摸了摸被浪头打湿的胡须:“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这乱世之中过活不容易。你的阅历尚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有一份钱赚是多么可贵的事情!”
吴老六心里清楚,枝江六鬼乃是江湖上有人抬爱所送的绰号,可是在这江陵一带,他们并非是最强悍的水匪,也只是小有名气罢了。
事实上,当初有人给介绍这单生意的时候,吴老六的心里也是犯过嘀咕的,前来接头的主顾在夜里穿着一身黑衣,还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夜色漆黑如墨,江堤之上细雨纷飞,戴着面具的男人当时就站在五步开外,用手指着吴老六说道:“你们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把刚刚我说的那艘船凿沉!”
吴老六并不害怕那个人脸上的面具,即便那面具在夜色中确有几分骇人,让他从心底产生恐惧的是那人的声音。
那声音和着呜咽的江风,宛似来自九幽,那么阴森,令人不寒而栗,不由地在心底里跟着那面具人默念:把那艘船凿沉!
“只要这件事做成了,你们得到的将是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想到过的金银!”
戴面具的主顾给的任务的确简单,只有短短一句,但在描述关于目标船只的情况之时却足足说了一炷香的工夫,包括船的航向、时间以及船只的大体结构等等,唯独没有说乘船之人的身份。
吴老六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啰嗦的主顾,但他不敢不听。
当时,吴老六忍不住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这次不小心失手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