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雨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张脸如同冰雕一般，让人感觉由内而外的冷。

“我不在乎神族绝迹，亦不在乎人妖灭绝，更不在乎世界毁灭，像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神，又怎么可能动情？我不明白你们所谓的爱情为何物，只知道往事已矣，既然我不再回头，你也该放下了”看着眼前他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渐渐又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她转了眸子，空洞地望向它处。她自认无情，也的确不再在乎谁的生死，她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便是一具行尸走肉。如此无情又绝情的她又怎么可能给他任何的表示？

百世的轮回，他幻想过所有的结果，这个结果也在他的设想之中。她从来不曾爱过他，自始至终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情深至此以至于无法自拔。只是从她的口中得知，破灭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他的心还是伤到了极点。过去无法挽回，纵然他告诉她那是妖界的法则，她依旧还是无法原谅他。而如今她也早就不是之前的她了。

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这张冷艳绝美的容颜，看着她的眉，她的额头，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耳朵和脸颊。她变得更美了，却也更冰冷了，没有一丝的生气，如同没有生命的石像一般。那曾经灵动的水眸如今成了一汪静水，波澜不兴。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地爱她，他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她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无尽的酸楚。

忽的他将她拥在怀里，紧紧地抱住，忍不住的一滴泪终于滚落下来。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任由他抱着她。曾经都是她抱着狐身的他，毛茸茸的，她喜欢将脸贴在他的身上，享受那一份美好。

有时连她自己都恨自己太过无情，为什么她不可以像她的父母一样跟别人恩爱如漆呢？

可是，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心，也的确无法动情，她也不想伪装。

“在我离开之前，可以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他放开了她，满眼哀求地看着她，她却只是保持沉默。

她似乎变得尤为寡言少语，他有些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继续道：“放了妖族，好吗？”

镜水般的眸子终于闪过刹那的惊讶，若不是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是绝对捕捉不到那一点点的变化。

“当初自相残杀，互相猎食的不是你吗？”她反驳着他，简直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人间受了欺辱，来到妖族，本来可以一直快乐地玩耍下去，是他让她不要贪玩，要修习本领，提高灵力，又是他告诉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是他教她如何在这个充满谎言欺骗的世界屹立于世。她本来还只是当成玩笑，直到他猎食了她的朋友，她才认识到眼前对她很好的妖族最终也不过是弱肉强食中的一员。最后回到天界，眼睁睁地看着姐姐被欺负，她才彻底地接受了他所说的一切。

如今他竟然请求她放了妖族，这简直是最大的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因果相连，当初的因酿成了如今的果。是他一手改变了她，如今他纵然百世轮回，也无法再改变如今的她了。

“我猎食只是为了生存，为了延续，不是为了毁灭，而你却是毁灭。只有猎食，妖族才能一代代存活下去，而你是要将妖族全部杀死。你放了妖族吧，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屑做这种事，既然如此，为何不放弃？这三年，天界已经从地界获取了足够的灵力，你看曾经热闹的大地如今百里无人烟，曾经熙熙攘攘的妖界如今七零八落，曾经广袤的草原如今变成一片沙土，你看那遍地累累的白骨便是对你们神族无声的控诉。曾经为了生存而掠夺的神族如今为了贪婪而继续，你们该收手了”

看着他满目的沉痛，她转过头。

打斗还在继续，这是生与死的战争，地上的尸体不断地变多。

“我不在乎”

这四个字像无情地利剑再一次将他的心刺穿，他不敢相信那个她真的已经不存在了，甚至连一丝影子他都看不到了。

他突然感觉她陌生到可怕的程度，以至于他紧紧地按住她的肩膀，情绪无法遏制地激动。

“我不相信，你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麻木，冰冷，无情，只有嗜血的残忍冷酷，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他绝望到吼了起来，曾经的那个她真的不在了，他的心也仿佛掉到了万丈深渊。

似乎一声轻微的叹息之后，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雨神渐渐化成了一地的水。

而与此同时结界外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她，原来这里的雨神从来都只是她的一个分身罢了。

忙于战斗无法抽身的逆天被她用冰冰封，通灵法杖再次回到她的手中。她的身形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肉眼无法看到。

天空变得更加阴暗起来，雷霆闪电各显其威，劈来天界的一道闪电，光亮下天空映出一双冰冷的眼眸，眼眸渐渐变大，直到占据肉眼可见的整片天空。所有的雨仙一同消失，与她一起与天空合二为一，成为整片天空的一部分。

通灵法杖在阴暗的黑幕下闪着温暖的金黄色的光芒，他化成萤火虫，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了那通灵法杖，与之同时千色亦化成无数的萤火虫视死如归般的扑向那里。

其他的妖族不再奔逃，反而停了脚步，因为他们发现无论跑到哪里，那天空中的那双眼眸始终看着他们。

他们绝望地看着天空，看着那奋不顾身的萤火虫，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通灵法杖，再看着那阴暗可怖的天空，突然他们安静了下来。

凤华抱着被冰封的逆天，正想着如此破除那冰，却看到瘫倒在地的妖王渐渐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向那心心之火的碎屑。

“我曾经问过自己，为何会阴差阳错地得到的心心之火，成为妖王，我却始终没有答案。因为我既没有臣服众妖的灵力，亦非德高望重的妖族。如今我终于明白了，过去种种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刻”

度魂花妖的身上瞬间闪现出粉红色的光芒，而她每走一步，她的身体就跟着消散，化成朵朵红花，飘散在这片大地之上。

凤华惊讶地发现心心之火的碎屑渐渐地聚合在一起，随着度魂花妖一步步的消散，心心之火渐渐地变得完整起来。

黑暗中那粉红色的光芒显得如此渺小，跟整个天空相比如沧海一粟，风雨飘摇之中身影摇曳。

“我喜欢那万里无云的的蓝天，我喜欢那浩瀚无垠的大海，我喜欢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也喜欢古树参天松涛阵阵的森林。希望你们可以帮我守住那天那海那草那树，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了”粉红色的光芒蓦地大盛，照的人睁不开眼，只是刹那间的事，渐渐地心心之火兀的爆发出白色的光来，照亮了这漆黑的白天。

凤华再次讶然地看到地上的枯草变成绿茵，残破的古树再次焕发出生机，就连逆天身上的冰也渐渐地消融了。

映入眼中的光芒让初醒的逆天乍然欢喜：“心心之火竟然复原了”

“是妖王牺牲了自己”凤华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对妖王的敬佩，虽然曾经她对自己不屑一顾。

“度魂花妖，没想到最后度的却是整个妖族。这是生与死的战争，没有妥协的可能，既然是战争，又怎么可能没有流血的牺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