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却不知道自己让人讨厌了,他依旧带着温文有礼的笑脸,在席上坐下:“多谢二位来看王妃,这些时日先帝驾崩,王妃病重,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他按了按心绪,才继续道:“不知太后娘娘身子如何?我听闻娘娘去了奉安殿陪伴先帝灵柩,心中很是不放心,原想着过去给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却是不答应,更是教我担忧。”
他一边说着,脸上的担忧之色也是溢于言表,一边望着顾明珠:“郡主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还望告知一二。”
只是他望着顾明珠的目光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打量,又像是愤愤,让顾明珠心生厌恶,微微侧开脸,不再看他。
“太后娘娘这些时日为了先帝丧仪和新帝登基之事太过操劳,身子大不如前,今日来娘娘特意吩咐了,说她年岁已长,先帝刚刚驾崩,她心中悲痛难当,实在是听不得这些伤心之事,殿下日后若有事,还是使了人送了消息与我,我再禀报娘娘,也好过让她每日担忧。”
李裕脸上那一直稳稳当当的温和的笑容瞬间崩塌了,太后的话是说,让他不必再白费心思了,她都已经知道了,不想再过问他的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已经猜到太后必然知道了那一晚的事,可还是抱着希望,自己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就算质问起来,他也可以说自己不过是担心先帝与太后的安危,才会带着亲卫赶去救驾的,太湖至多会认为他莽撞,不会想到别的。
可是他终究是想得太好了,太后居然连见也不肯见他,甚至王妃病重的消息也不想听,就这样告诉他他已经被彻底放弃了。
李裕的心在抖,脸也在抽搐,许久都没能再撑起笑脸来,只能硬邦邦地道:“那就有劳郡主了。”
又说了几句,他再也没有兴致应付顾家姐妹,让周楚楚送了她们出府去了。
只是客人刚出门,大花厅里就被他砸得一片狼藉。
他居然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太子继位成了新帝,太后却对他已经彻底死了心,他没有了差事,也没有了希望,难道从今以后只能做一个清闲的宗室,与那个位置再无半点瓜葛了?
他精心安排筹划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变成这样?
这一切要怪谁?狂怒中的李裕狠狠地想着,要怪就要怪那个还不曾断气的贱人,若不是她吃里扒外将私兵的消息告诉高昌国,让他一下子断送了五千精兵,又怎么会在他早就得知陈留王起兵叛乱之时,只有数百亲卫跟随他入宫,原本可以一举将他们都拿下,把长安与太极宫都掌控在他手里,那么现在坐在那个至高无上位置上的就该是他。
他应该是大唐天子,不是那个无用的酒囊饭袋!
可是这一切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所以他要日日折磨她,不让她好好活着,也不能让她轻易死去,要她好好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甚至连她腹中的孩子都没放过。
可是这些也不足以让他平息怒火,他怎么能甘心,明明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他的不甘心终究也没能改变什么,登基大典如期举行了,太后也被接回了宫中,是前一日圣人亲自去了奉安殿,带着群臣长跪在先帝灵柩前,又是痛哭流涕许久,齐齐请求太后回朝,主持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