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的人选却没那么容易决定,举荐显王的不少,大都是武将和后党,却也有举荐宗室中别的亲王,还有推举淮南王那几位藩王的,但终究只是寥寥几人,朝臣们在太后的目光下大都附和了推举显王的奏议。
太后看着已经不怎么开口的朝臣们,这才不紧不慢地道:“论起来本朝历来是子承父志,皇子继位,只是圣人膝下无子嗣,自然只能是弟承兄志,只是这兄弟也有亲有疏,显王密是先帝嫡出幼子,品性稳重端方,深肖先帝,是继承大统最合适的人选。”
她一言既出便是一锤定音,那几位有异议的朝臣也不由地互望了一眼,心虚地低下头去,原本受了所托才会上奏,如今看情势也知道是不能改变大局了,自然是不敢再说了。
如此才算是定下了新帝人选。
只是如今还不能发诏谕,只因为圣人还不曾殡天,胸口那一口气始终没有吐出去,还在苟延残喘着活着,所有的人只能等着。
可是有人却已经等不了了。
掖庭宫急急忙忙送了消息来,皇后怕是不行了。
太后坐在东阁,看了看榻席上气息微弱到几不可见的圣人,皱眉道:“怎么会如此……明珠你替我去瞧一瞧。”
圣人随时会驾崩,太后不能离开,顾明珠起身应下,带着女官与宫婢往掖庭宫去了。
皇后却还是醒着的,她看见顾明珠过来赤红着眼珠,伸手在空中乱抓着,想要扯住顾明珠,口中嘶嘶吐着气,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他死了?”
她是听到了掖庭里四下的哭声,圣人驾崩就会挑选不少掖庭宫婢去守灵,这些花样年华的女子自然是不愿意的,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哭泣着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顾明珠看着她明明已经是油尽灯枯,却还是死死等着圣人的死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却只能低声道:“圣人还在静养。”
只这一句话,就像是抽掉了皇后的所有力气,她软软放下了手,看着顾明珠,眼中一片茫然:“他还未死?还未死?”
她支撑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着他先死,听到他死了,她心里的恨才能少许多,可是他还没有死,她已经熬不住了。
顾明珠看着皇后癫狂的模样,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转头问宫婢:“医官呢?”
宫婢忙去请了院判过来,与顾明珠回禀皇后的病情。
躺在榻上的皇后却慢慢气息弱了下去,脸色从着急的红涨变成了灰白,褪去了全部的血色,如同枯朽的腐木一般,只是那一双眼却还睁着,死死望着碧纱帷幔,怎么也不肯闭上,像是那一边有什么她始终不能放下的东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