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大少拉开茶几上的皮包，露出里面堆满的红艳艳的钞票，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翘起了二郎腿，一派得意洋洋的暴发户气息，扑面而来。

“贺老板，早知道你会卖，钱我都带来了，当然了，还有合同，就等着你签个字。”

事到如今，贺建国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他面色阴沉，在苟大少对面坐下来，从胸前掏出钢笔道：“不啰嗦了，我家有客，把合同拿出来，快点完事。”

“呵呵，好。”苟大少又从包里找出两份空白合同，在茶几上推过去，点了点道：“贺老板爽快，签吧。”

关于买卖水厂的事宜，苟大少与贺建国的过招已经不止一两次了，而买卖水厂的条件，双方也不止谈过一两次，所以对待格式合同上的内容，贺建国也不需细看，只要看看关键的金额等重要内容，就可以下笔签订。

不过等他看到了合同上的转手金额后，不禁放下钢笔，抬起头道：“怎么变成了四十万，半个月前你开的价格可是六十万！”

苟大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半个月前是半个月前，行情不同，价格当然不同。半个月前是我跟你打商量，希望你卖，可现在是你走投无路，求我来买，你说价格能一样吗？”

贺建国啪地拍桌站起，他气愤地指着他道：“苟富贵，你逼人太甚！”

苟大少眼光都不看他，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才道：“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半个月前我劝你，趁早脱手，不要死撑，结果你不听，那就没办法了，我的水厂只好再降一口价，把你的货全部压死。其实压死你的货，我也不好受，多卖一车水，我就要多亏一笔钱，我刚才算了一下，这半个月的亏损正好是二十万，这笔账我可不认，应该算在你头上。”

“苟富贵，你混账！”一边围观的程大姐看不下去了，气呼呼地就要冲上去跟他闹，苟大少身边的两个跟班，一个技术骨干、一个生产骨干，立马上前把程大姐拦了下来。

“老板娘，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生意可以慢慢谈。”

另一人劝下贺建国道：“贺老板，我是技术入股，水厂我也有点股份，水厂这笔帐，我想帮你算清楚。”

“如果你现在四十万成交，银行的贷款马上就能还清，你什么麻烦都没有，轻轻松松脱身，乐得一个安逸。不过你要是拖下去，员工们会闹事，银行会逼款，乡政府看见你答应的就业指标没有兑现，也会找你的麻烦，说不定还要收回你的用地，到时候就算苟大少再愿意花四十万来买，你也没有东西可卖，因为你的水厂已经破产，你的地皮已经回收，还有你的生产设备、甚至你家的住房，都要被银行收过去抵债，我就想劝劝你，你考虑过这些后果没有？”

贺建国愤怒地道：“我还有固定客户、我还有正宗杨家山的商标、我撑得下去，我不会破产！”

技术骨干撇撇嘴道：“真是说笑，员工们明天就要罢工，你撑得了多久？”

“王建飞！”贺建国指着他，气得发抖，“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说，苟富贵给了你什么好处！？”

“好了好了，贺老板，就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了……”生产骨干赶紧把他劝了下来，唱起了红脸道：“四十万就四十万吧，你早点脱身，什么税务啊、银行贷款啊、乡政府的那些破事啊，什么麻烦都没了，你何必那么轴呢？轻轻松松、安安逸逸，过你的太平日子去，难道这样不好么？”

贺建国痛心疾首地说道：“我的大刘啊，这个厂我已经办了四年多，难道四年下来一场空，我等于什么都没赚，就只是白白打了四年工？”

大刘干笑地道：“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嘛，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没有亏、就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