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金莲到了屋里,把床下暗格里的银子都拿出来,与追回来的银子一块汇入到总帐里,把帐目弄平了,心里总算踏实下来。她这时再看家中的几个姐妹,都像是从没有过这事似的,内心里的愧疚之感越发的浓烈。
又细看这些人的表现,哪有一点点大难临头前的惶恐不安?她想起以前没跟高大人之时哥嫂们的嘴脸,才彻底明白他们绝对不是自己可以依赖之人,不由的把二哥二嫂又腹诽了一番。
谢金莲看到柳玉如一点都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再想想正是她把自己拉入了高家,从此自己和甜甜才算脱离了苦海,自己这么做真是太不应该了,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晚上,高甜甜放学回来,樊莺问她都学了什么,甜甜有些炫耀地说,学了《三字经》,说着就把孟凡尘在课堂上所教的一句句地背诵出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谢氏禁不住又想,大哥二哥平日里总是拿读书人自比,按理说该是最明理的,怎么做出事情来却是这个样子?
一家人正逗甜甜玩,刘武在外边敲门,婆子开门把刘大人迎进来。柳玉如问,“刘大人,采霞呢?怎么不过来玩?”
刘武晚过上来显然是有事,自那晚高大人匆匆拉了八十名护牧队员与罗得刀一起走后,一直到今天也没个音信,今天一来是打听一下高大人有没有消息带回来,二来是他有件牧场里的事拿不定主意。听了柳玉如的话,刘武说,“晚上刘彩霞还要带两个孩子。”又说,“蒲昌牧的三位牧监今天白天又来了,再不安顿好他们,恐怕会惹事。”
刘武说,白天蒲昌牧的三位牧监郝石其、张召、王道坤一起来到牧场里,态度与上次来时大不一样。
柳玉如听高大人说过,刘武大人在养马的业务上是没的说,性子也耿直,但是就缺少点灵活性。刚才听刘武说起刘采霞正在带两个孩子,不由的又想起高大人和自己说过他给刘武出过的这个武氏管白天、刘采霞管夜里的主意,想不到他还真一板一眼地实行起来。
她再回想起村中人传说的,武氏在街头大闹那次,高大人让刘武背刘采霞一个月,他真的一天都不敢少地背了刘采霞一个月。这样一个憨直之人也是真着乐。想到此,柳玉如不由自主地笑了。
刘武莫名其妙,问道,“柳夫人,连郭都督都知道你是高大人的女军师,现在高大人不在,你不给拿个主意,反倒笑个什么?”
柳玉如道,“郭叔叔真是这么说的?”谢金莲等人听了,也一齐把看向刘大人,刘武道,“这种事我怎么敢胡说,恐怕这件事情连江夏王爷都是知道的。”
柳玉如笑道,“好了刘大人,你再这么谬传下去,恐怕就连皇帝都信了。既然你给我戴了这样一座高帽,那我怎么也要装一装,你倒说说,他们有哪里不一样了?”
蒲昌牧现在只有五十匹马,但是原来的牧子却仍是三百来人,自从郭都督将三千五百匹马由蒲时牧抽走之后,这些人就一直闲在那里。上次蒲昌牧郝石其三位牧监来的时候,本来还可与高大人好好研究一下下一步的打算,但是郝石其在高大人面前摆架子,高大人有心晾他一晾,也没有个准话就让他们回去了。
郝牧监那天刚走出柳中牧时心里还以为得计,心里盘算着高大人这位毛头小伙子说不定一天半天就会主动来找他们,蒲昌牧那就可以谈些条件出来。谁知三人回来之后,柳中牧高大人那里从此音信皆无,他们哪里知道高大人急着去援助郭都督?
等了三天,郝石其就坐不住了。很明显的,现在蒲昌、柳中两牧就不缺牧监,他看到岳青鹤一位中牧牧监不也只管了三百头牦牛?万一把高大人惹烦了,他就这么一直把自己晾下去,那么按照《厩牧令》的规定,自己这位正六品下阶的中牧牧监降到从六品下阶的下牧监也不违理。
有心主动到柳中牧来再找高大人说句软话,可是变脸又不是掀门帘子,他脸面上还是放不下来,想了两宿还是到西州府去找郭都督说一说。到了西州郭大人不在,别驾王达一听他的话音,便说,“你们蒲昌牧一下子拉了三千五百匹马出去,本来这个方案我是不同意的,但是郭大人执意如此,我又能再说什么?”
王别驾此言让郝牧监像是见到了亲人,随即把肚子里的苦水一股脑儿倒给了别驾大人。别驾安慰道,“你们为国出力,我是不会放任不管的。郝大人你可能不知,这个高牧监年纪轻轻地升得这样快,还不是凭借了郭都督的提携?可是他做事也太没个大小,把皇帝陛下也惹怒了……查他的钦差刚走,估计眼下已经到了长安,我担心他这回不能全身而退了,弄不好连郭都督都要连累。万一高峻不再是牧监,那柳中牧岂不是群龙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