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到了家里,没有进院子,就看到婆子站在院门边往牧场的方向望。看到高大人骑了炭火走过来,婆子焦急地问道,“快说看没看到柳丫头?”
高大人摇摇头,不知道她因为何事这样子。婆子道,“柳丫头出门时虽然笑着,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有事,一准儿有事……你还不去找找。”
高大人说,“我先回家看看,马上就去找,是不是樊莺和她在一起?哪会有什么大事,是你老人家多虑了!”高大人说着,把马拴到院中,看到院子里要婉清、崔嫣、思晴正在择洗桑叶,这是她们刚刚采回来的。
见到了高大人,崔嫣和李婉清没什么异样,但是高大人看思晴的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不过很快掩饰过去。高大人问她,“柳玉如出门和你们怎么说的?”
思晴说,“她说出去走走,没说什么,樊莺妹子也跟出去了。”
高大人迈步上了二楼,看到谢金莲正在与丽容一起收拾原本高大人的那间屋子。以后这间屋子就再也不归高大人自己使用了。
谢金莲人老实,心眼儿也不像另外几个细,她与丽容两个人的模样在这些人中也算是排到了最后的,因而对丽容有些格外的热心。
高大人上来,两个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上前来打招呼,谢金莲的手里还抱着一条被子,要往屋里去铺。谢金莲还说,“这下子高大人你再也不能独自躲到里面了,”言外之意是:你总得进到某一间屋子里去。
高大人看了一眼东面柳玉如的那间大屋,见门敞着。柳玉如做事小心,人出去而敞门的事情,高大人倒是从没有见过。
他不理会那两个人忙碌她们的事情,举步进入到柳玉如的屋子里。一边想着,丽容这么突然出现,而楼下那些人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难道是柳玉如她们真的没什么想法?
他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柳玉如跑到旧村去,求高峪二哥重新搭起木柴的窝棚,这件事情的本身就大让高峻不安。
旧村的村东曾经就有一架木柴搭建的窝棚,那是他和柳玉如初到牧场村时的落脚之地,不过已经让他亲手烧掉了。
那时他们举目无亲,身份是两个千里之外而来的刑徒。这是大唐举国上下、三教九流里身份地位最低的一种人,连罗全之流的徒犯都看不到眼中。
他和她曾经是一起由长安的侯国公府里走出来的,共同的命运让两人相依为命,一起面对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
他扒开了袍子的前襟,大夏天穿得少,高大人看到自己胸前,那片被柳玉如用烙铁烙过的痕迹。随着日子久远,疤痕已经再次消退,底下那片顽固的胎迹不甘心地又淡淡地显露出一层。
高大人一边想着,一边打量柳玉如的屋子。一张宽大的床上边,锦被、枕头和几件衣物收拾得整整齐齐,褥子上一条褶皱都没有。边上的梳妆台上东西也摆得整齐、一尘不染。
他想不起自己已经有多长的时间没有到这间屋子里来了,大概是那天深夜,被罗得刀从床上叫起去了焉耆解救郭都督,之后便一直没有进来过吧?
梳妆台上边放着一页纸,是由郭都督、六叔高慎行、柳中县令莫少聪、牧监岳青鹤具名的两个人的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