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在饭桌上,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那些敏感的事情。高审行现在对儿子也有些打怵,总想着斟酌个好点的时机再说高峻那件事,因而没有必要他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说出来。
再者家里刚刚平息了崔氏与高白挑起来的风波,高峻回来第一天便说他报仇的事情,万一弄不好再起了波澜,会让别驾认为他们夫妻是想着法子找别扭。
高岷一见五叔如此,一惯懂得看门道儿的他怎么会不识趣地往这事上领?虽然心里极想知道高峻的打算,也只好忍着。
不过他来时就在牧场里看到了那二百名护牧队,人似猛虎、马如蛟龙,人、马俱都披了崭新的护甲,又是一人一条毛毯子,刀、箭鲜明而齐整,行动无声而利落,显见着这次大漠之行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人马也没有少练。
不过他暗想到,护牧队毕竟不是大唐的正规人马。再说,高峻只有这区区两三百人,难道他就真的敢深入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要知道白杨河离开西州大本营那么远,中间又隔了座不属大唐的浮图城,能够在那里建一座牧场已经算是个奇迹。而阿拉山口之外更是听说比白杨河远了不止几倍。高峻这么一丁点的人,就算个个都是金刚钻,又能在瀚海之中有什么建树?他拭目以待。
而崔氏坐在饭桌上,看到柳玉如白晰柔嫩的手上那只红宝石的指戒,心里一阵一阵地强忍着不在脸上把不悦表现出来。不得不说,这件连自己都舍不得经常戴在手上的宝物,戴在柳玉如的手上华贵而不做作,简直再合适不过。
以往她不常戴,是怕着万一磨损了不好。此时崔氏就多心地想到,柳玉如经常地去旧村浇地,会不会把宝石指戒弄坏了?随即又一想东西都成了别人的,你还操的什么心。
不过心里别扭而强忍着不是她的性格,自从做了高府的五少奶奶,她的这种性格无疑的又升华了。她虽然不好明着恶心柳玉如,但不代表她这个婆婆什么都不能说。
她笑着对柳玉如、也像是对其他人说道,“我和老爷的年纪大了,极是想着有个隔辈人占着手,也省得我们胡思乱想……你们谁给我生个长孙,我便拿谁做个长房看待。”
崔氏所说的胡思乱想,其意颇多。而长孙、长房之说更是表明了她不满柳玉如在家中地位的想法。但此话又说得极为隐晦。
柳玉如岂会听不出来?她内心里一阵刺痛,一听崔氏此言,她刚刚从桌上夹回来的一箸菜不由控制地滑落到碗里,险些就丢到桌上。
这不是谁一厢情愿的事情。她知道,那个死人就像是一座大山,横在自己与高峻的中间。自己虽然恨他,早已经从内心里把他扫掉了,但是他的影子还是不可逾越。
而对高峻来讲,除了有这一个障碍,自己的过去就又给他设置了一层阻碍了。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哪怕她只是显出个要迈步的迹象,都可能把高峻推出去,她不敢,崔氏的话让她极度的痛苦。知道照这样下去,崔氏拿来敲打她的话迟早会成为现实。
高峻听了崔氏的话,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他冷笑着道,“我天天在外边忙大事,家里实在呆的时候太少,恐怕一时就得让夫人盼望了。白杨河,我准备过了十五要去,这没有办法……不过我却不是最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