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命地抓着高峻胸前的衣襟,身子轻飘飘的找不到归属,像是悬在云端,飘浮不定,她怕一撒手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在夜色中,父亲柳伯余满面笑容地脸庞浮现在她的眼前,他还是那个样子。看到柳玉如身边的人后,父亲瞬间变色,指着他问道,“女儿,怎么是他呢?”
“不该是他吗?父亲?”柳玉如从父亲的表情上探察到了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谜底,下意识地扭脸,看向手中抓着的人。
那是一张早已因为高峻的出现而淡化了的面孔,她吓得撒开手,那人立刻被一阵狂风吹走。但是,她又忽然确认那是高峻,慌忙再伸手去捞,却离得远了再也捞不到。她不顾父亲在面前,失声哭了出来。
高峻和樊莺被柳玉如的啜泣惊醒,天光微亮了,晨风强劲,撼动着三人栖身的大树不住地摇摆。高峻推醒了她,看到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你做梦了!”
柳玉如定了定眼神,看到人还都在这里,于是就有些不好意思。她点点头,对高峻说,“我梦到了父亲,他好象要对我说,害他的是……是……”
“是侯君集是不是?”高峻爱怜地扭头看着她。
樊莺道,“姐姐,我知道,梦都是反的,这只说明你心里最不想要的答案就是这个。你是不是担心刚刚到手的好日子会飞掉啊?”
柳玉如让樊莺说中了心事,梦境还有些清晰,她回想起自己在梦中极力去抓高峻的表现,不得不承认樊莺说得很对。不过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那只是个梦而已。
她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快活,对另两人道,“我们快些下去吧,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呢,要去办了雅州的事、然后我们还得赶回西州家里去。”
高峻挟了柳玉如从树上跳下来,柳玉如嘀咕道,“我越发不信丽容是自己跳下来的了。”
高峻并不理会她的嘀咕,大致辩认了一下夜里看到有灯火的方位,然后整理马匹,三人往乱树丛生的山坡下摸索而行。
高峻夜里看到有灯火的方向现在看起来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但他坚信只要往那个方向走,一定会找到个人家问问路的。
他们慢慢地下到了山脚下,这里是一小片平展的山间洼地,四周被浓郁的树木遮挡着。迷失方向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形——当你过久地专注于脚下的坑洼时,再抬头看觉着哪里都相似。
他们已经在山中转悠了两个时辰,还是看不到一条像样子的山路。樊莺道,“师兄,你晚上看到的是不是鬼火?”这样一说连她自己都怕了起来,连声说,“呸呸呸!鬼火都是成片的。”本来是为自己的话作个解释,想不到更怕起来。
她的话音刚落,天色忽然一暗,像有只大手猛地拉下了一张维幕。再看太阳已经被什么东西挡住半边,只露出了弯弯的一道牙边儿。它在慢慢地消失,在三人仰头的呆望中隐去了身影。
四周的山峦笼罩在一片昏朦之中,不似深夜那样漆黑,天与地都被装在了一只黑色的瓶子里,柳玉如喃喃地说道,“不要大惊小怪……侯夫人曾经对我讲过的,这是日食,一会儿就过去了。”高峻看她在昏暗中的身影只有个大致的轮廓,而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塞到了自己的手中来。
樊莺叫起来,“师兄你快看,灯光!”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树丛中再次显现出一点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