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经县的汪县尉连夜来到汪司马的府上,说有几件事,件件都与刺史大人白天的光临有牵连。第一件事情是,荣经县衙的马夫把县丞大人打了,现在县丞大人卧床不起,已经不能办公了。第二件事情是……
汪衡没好气地道,“哥哥,你就不要再一二三了!先把这第一件说清楚了。”李弥不知道汪衡因何叫县尉哥哥,汪衡对他道,“这是我堂兄,”李弥就明白了。
汪衡又问他堂兄,“一个破马夫如何敢打县丞?没有王法了吗?”
汪县尉道,“汪大人,你不知道荣经县里的马夫是惹不起的?”
李弥也和汪衡同样的不解,县尉说,“女马夫……”汪衡恍然大悟,敲着额头道,“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
李弥越发的不明白,汪衡笑着对他道,“这个女马夫,正是金县令的妻妹,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未嫁出去,整天扰得四邻不安。金县令的夫人就求着自己的丈夫,要给她妹妹找个合适的事由。但是就她妹妹那个脾气、那个样子,又是个女子,在县衙里哪有她的位置?”他不屑于自己来说,冲他堂兄汪县尉示意,让他说。
汪县尉道:金县令后来一想,就他这位妻妹不能跟人打交道,只能与牲口在一起。就这么,给她安排到了马棚里。
所幸的是,县衙的马棚就县令、县丞、县尉三位大人的马匹。有道是马以人贵,因而说,这三匹马在荣经县的马里来说就是掉进了福窝里了。平时三位大人到各乡里去,都是四平八稳、鸣锣开道、连走的道儿都比别人平坦。
因而马夫的活也就不重,每天刷一次、按时喂料,到下边去时这些活儿都有人代劳了,这是多美的差事!
李弥问,“那么,女马夫因何又将县丞大人打了呢?”
原来,李刺史从荣经县走后,金县令就把裁撤人役的事情交给了县丞大人,让他去与这些人说。
县丞已经五十多岁,是个办事有板有眼的人,遇事往往照本宣科不知道变通。正好这次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变通的好法子——雅州说谁裁撤掉了,就是谁裁撤掉了,这件事正该县丞去做。
县丞大人按着刺史勾划过的花名册,从头一个人一个人地说起来。当然被裁掉的人心情上总是不大好的,从此没有了公事银不说,还要按年交地租。原来的时候在县衙里做着差事,自己家里的田再雇个人种上,多好的日子!
里外这么一出一进,一年十四、五两的银子没了。但一般的人一听说是雅州的命令,也就自认倒霉,顶多嘟哝两句还不敢大声。
但是,县丞大人走到马棚,对三位马夫一说:马夫不裁撤,但是每人的公事银由每年的四十两减到了七两二钱。
另两位马夫不吱声,但是这位金县令的妻妹就不干了。她身大力不亏,眼一瞪恰似两只铜铃,嗓门比叫驴都响,牲口与她在一起都得老老实实的。这个老姑娘哪里受过这些?当时就与县丞叫挣起来。
县丞一路说过来,没少看人的冷脸色,好像这次裁撤不是雅州李刺史的主意、都是县丞大人的主意似的。县丞大人听她没大没小、没鼻子没脸的说了几句,就没好气地道,“你不服气去找你姐夫,又不是我给你减的银子!”
老姑娘说,“你还知道我姐夫是谁?瞧你这目中无人的架势,我以为我姐夫也被裁掉了呢!干脆你们把马夫都裁了吧,下次县令大人再下乡,就骑着儒学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