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它小心地从竹筒里拉出来,一点点展开。这是一小块不久前刚刚熟制过的羊皮,还有明显的膻味,上边写着一段字,不认识。
他勾勾手,把乐正叫过来看,“这是写的什么?”
乐正只懂编钟,更看不明白这些像麻花儿一样的字。他试着说,“陛下,兴许是这架蝴蝶琴的演奏秘法呢。”
皇帝赞赏他思考问题的深度,说,“嗯,秘法……藏得是够隐密的……速宣鸿胪寺的传语者过来。”
传语者,是专门从事不同语言翻译的人员,没有品级。接待外国使节、国书的翻译都需要这些人。很快,人到了。
羊皮卷儿中写的文字很快被翻译过来,交到了皇帝的书案上,这是用龟兹语写的,只有一段话:“鄂州造船,一定为征高丽。你在西州留意长安由牧场征马的消息,事发速报苏伐大王。”
“速派人飞马赶赴西州,查清此琴得自哪里,原来是要送给谁的。”皇帝说。
“陛下,此琴是原西州长史、现任黔州刺史高审行送来的,是不是要找他问询一下?但是高审行也许眼下已经起程赶往黔州了……”
皇帝道,“不管涉及到谁,我要的是结果。”
很明显,这架蝴蝶琴一定是龟兹往西州传递消息的,私通龟兹的内奸一定隐藏在西州,而这封密信表明,龟兹方面正在关注着大唐对高丽的下一次行动,他们要干什么?
皇帝说,“高审行如果未起程,就暂缓黔州赴任,等事情查清以后再去。如果已经起程,那就追到黔州去问。”皇帝知道,既然琴是高审行送来的,那么他一定不知情。
黔州刺史府。
别驾沈洪正与刺史刘大人接待宗正少卿樊伯山、李引一行。刘刺史早已从长安的好友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自己的继任者是谁。
让他坐卧不宁的是,关于他这位黔州的原刺史的去向却没有任何的消息,甚至连罢官的消息都没有,他已经在刺史府如坐针毡了好些日子了。
宗正少卿樊大人向他问起李承乾夫人的去向时,刘刺史终于猜到了一些原因。李承乾故世的消息传到长安之后,皇帝为之罢朝三日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随后,李承乾被葬以国公之礼。
八成是长安因为李承乾的死迁怒于自己了,但是又没有办法明说——罢黜李承乾为庶人的诏令是皇帝下达的,如今不明着处置他这位怠慢李承乾的刺史,也就可以理解了。这是想让他平安卸任,无功无过。
刘刺史能够做的,就是安份守已地呆在刺史府,等待着新任刺史高审行的到来。但是宗正少卿樊大人先到了。
刘刺史检讨了自己对故太子夫妇的疏忽,李引提示道,“刘大人,你就一点没有听说承乾殿下在去世前接触过什么人吗?有谁来看望过他?”
刘刺史感激地看了看这位少卿大人带来的宾客,西州别驾高峻替李承乾打抱不平的事情正该好好说道说道——因为高别驾正是他接任者高审行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