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村的织绫场很快就现雏形,沿着旧村东面那道山坡上的旧窑址盖起了两排房子,第二排房正好盖到了山坡顶上。
但是隔了一条道,前年死在这里的那名“刑徒”的坟茔,就座落在织绫场对面。谢大说这可不行,要多晦气有多晦气,天天面对着这东西,将来怎么发财?
他把这想法与大哥谢广一说,谢广也认为兄弟说的很对。对这个死去的年轻人,谢氏兄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是个从岭南来的刑徒,而且是与妹夫的大夫人柳玉如一起来的。
谢大说,“我们把它迁迁地方,就迁到坡阳面去,让他天天能晒晒太阳,也算对得起他了。”
他们认为这件事不算什么,毕竟这不是个有身份的人,毕竟他们兄弟是牧场村除了高峪之外有头有脸的人物。再说织绫场是他们的,他们不操心就没有人操心。
于是,他们请了风水先生,私下里看好了地方。风水先生煞有介事地说,谢老爷,要赶紧操办这事,不然的话,我断定……将来织绫机上都是断丝头儿……不吉利啊!
谢大招呼了几个人,拿了铁锨走过去。
没有人敢动,谢大鼓动了半天,大家还杵在那里嘻嘻哈哈,“谢二老爷,这件事可是损阴德的。”
谢氏兄弟虽然心中也有些突突地跳,但终归自己的买卖要紧。最后,风水先生的话起了很大作用,谢大抄起铁锨道,“我开个头,剩下的你们来!”说着挥锹往墓碑底下铲去。
正在这时,高峪过来看到,扬着手制止道,“谢二哥,不可!这是我兄弟亲口交待安放在这里的,他点头了吗?”
谢大听高峪如此说,心里也是动了动,但当了下人不好立刻说不干,只是说,“妹夫要是知道半仙怎么说,估计不会有什么意见。”
高峪道,“我在这里起砖窑也没动它,不同样红红火火的……要动,谢二哥最好往新村去一趟问问。”
谢大说,“多大个事,还能麻烦他跑过来一趟?再说,有我妹妹在家里,他就有意见也不会为这么一座坟与我瞪眼。”
风水先生道,“起房架屋的大事,不可不察,将来这里是要开买卖的……开砖窑和开织绫场一样吗?织绫场可是一点火星子都见不得,别说我没说在前面。”
谢大看他哥,周围那些帮工起哄道,“你还是快些去问问吧,谢二老爷,这么大的事你可做不了主的!”
谢大被人说得脸上挂不住,“太看不起谢某的能量了,不就是个小牧监,他和我妹子晚上睡觉谁在上边还说不准,我岂会怕他!”说着,“嚓嚓”地又铲了几锹,众人哄堂大笑。
高峪不大好再劝,他和谢家兄弟一个是高峻的堂兄、一个是人家的舅子,他和谁都可使硬的,唯独对谢氏兄弟要给些面子。高二哥无奈看向旧村方向,说道,“我弟妹来了,二哥快些住手。”
人们纷纷往村口望去,果然见从街上过来一人,正是高别驾二夫人谢金莲。那些大老粗们想起谢大方才说过的话,此时不由得再次起起哄来,仿佛在给谢二老爷鼓气。
高峻在牧场里操演护牧队,谢金莲自己在家一个人没意思,这才过来看看村东的工程。她远远看到一个人哈着腰在那座坟前面,便有些急了,喊道,“快住手!”
谢大直起腰来,见是妹妹,把心放在肚子里道,“妹子来得正好,别人都说我不敢动它,我偏就动一动,你就说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