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殷带来的那些女护卫,自有伙计引到别处用饭,雅间内却是肃静整洁,杯盘精致。不一会儿酒菜上齐,崔夫人先道,“先以薄酒感谢李大人两次救命大恩。”
说罢一饮而尽,李引不好推辞,满杯欲饮。
但崔夫人伸手止道,“今天只许李大人饮三个满杯,你且听我说完再饮。”苏殷和丽容不知夫人何意,都有些奇怪,因为她们都不晓得李引的酒量。
但李引却从中听出了崔颖关心,不由得心头一暖——他只堪三杯便恰到好处。又听崔氏道,“再祝贺李大人升至从六品下阶的通直郎。我知道这只算是下州长史的品位,但与李大人的能力比较还是低了,愿李大人从此稳步笃行,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说罢,夫人举杯自己又饮了,苏殷和丽容连忙陪了一杯。
但李引又要饮尽自己杯中之酒时,再被夫人打断道,“李大人,你慢饮。且须与苏长史讲一讲,升任六县都水使一职后有个什么打算。说得好了才许你饮上半杯。讲不好了你只能吃菜。”
李引一乐,神情放松不少,果真吃了一箸菜后,说道,“崔夫人,小人乍听此信,没什么准备,黔州是哪六县,小人都说不全面呢。”
夫人道,“无妨,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说不全面时,就有我的丫环替你把关。”
小丫环也跟上来雅间,此时坐在丽容边上,恰与李引最近,她听了夫人的话,心领神会,起来给崔氏、苏殷、丽容满酒。
李引道,黔州多山,抗旱须水,那么也只有引水上山一途。若是全靠人力挑担汲水,劳民而效果又差。
崔夫人问,“难道李大人还想用都濡之法么?”
李引点头称是,说黔州的县名他虽然说不全面,但境内有什么大河他却清楚:澎水河、洋水河、乌江……虽然今年各大河的水位有所下降,但在河边建造高大水车,配以石砌引水槽,便可将水一级一级引至山顶。
丽容问,“李大人,这得有多大的耗费,时间可充裕?”
李引道,“由河边至山地,平地建渠水车却用不了几架;再说,黔州随处都是石头,就地取材总比挑了担子跑路来的容易。此外挑水抗旱只抵几日之功,人要不停劳乏。而修渠却为长久之计,一劳永逸。”
几人一听确是这个道理,苏殷道,平地倒好说,但山地上的工程就大了。
李引道,“总之还要怪刺史大人的手笔太大,荒地开得过多了!要引水上山,需要每一层级都有水车提水,但放水下山就不需水车了!我只要因着地势、选好了关键的、可联络周边的山头,想来虽不可一蹴而就,但占一山便保了几十、上百顷的山地。总比望天吃饭要强些。”
崔夫人依旧不放心,“一个月修到这么多,又是水车又是石渠,恐怕时间也不大够吧?”
李引道,“夫人,一个月当然不大够了,其实头一个月重在补苗,将禾苗由低洼簇生之地移补到高处去,浇水保墒、同时加紧兴修水利,那么我动工的时间便不止一个月了,而小人敢保——担水的人会越来越少。”
崔氏这才举杯道,“李大人,这次你可以喝了。”
丫环见李引大人双手捧杯,就像上次吃茶那样,眉头不皱地一口将酒吞了下去。
李引再道,“夫人不知,小人此时最担心的是德浅不能服众。但天时急迫,各县官员们若有一个懈怠,这个月混过去,黔州的收成也就只好等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