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富贵在与其父贾查坤在牢里会面,边上没人时曾问老爷子,“爹,怎么你在大业三年时的罪责,高峻那小子竟然也知道呢?你到底有什么事是连我也瞒着的!”
贾查坤叹了口气道,“唉,大业十三年,你还不知道那是大隋朝最乱的时候么?可新官不理旧帐,朝代都换了,他一个大唐的都督管得也真宽。”
贾富贵说,“如果事情不大,爹你就说出来,不然你也就死在牢里了!”
他爹再叹了口气道,“唉,原指望在中原捞他一笔,跑到高昌国来做个人上人享受,哪知……唉!”
禁不住儿子反复追问,贾查坤终于开口道:
“虽说缺德是有些缺德,但你可知,我们这么大的家业都是那个时候攒下来的。我不偷别人儿、卖别人女,哪有你现如今紫茶壶捏着、使奴唤婢捶着腿不劳而获!”
贾富贵恍然道,原来爹你以前对我说,家业是你光明正大、一分一分挣来都是假的!怪不得我们家恶运连连,你孙子三年前让高峻一脚踹瘸了不说,如今这份家业,也如数尽归西州府了。
“认命吧,”他爹说,“爹这么大年纪,出去能活几年,死是不在乎了,但我们贾家的名声要紧!这样的缺德事还是不要讲了!让我死在这里的话,我们贾家的坏名声也是你这个不孝子惹下来的。不然,恐怕连这个中等户也未见保的住了!”
他儿子想想也是,从来都是老的为少的扛活,再说爹从西州大牢里接出去也活不了几年了,就在牢里安度晚年也不错。
但他仍然有些好奇,“爹,你在中原到底卖过多少啊?”
他爹贾查坤说,“已经多到想不起来了,不过在那样的乱世里,谁说我不是积了大德呢?那些人家你不去偷他儿,他还想卖哩!说不定卖去的儿女还有了好去处呢!”
“人家卖儿女,爹你揣钱,是积了大德了!”
不过,贾查坤说,“在我金盆洗手之前,倒是记得一份,那是一对双胞胎,差点没砸到手里不说,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好在那时候世道乱,沿路往西来都是逃难的,路上也没有眼下这般查得紧、也不看过所,我就把他们带到高昌来了。”贾查坤回忆说。
“唉,算了吧,不与你说又能怎地?只当你少两个怨家不是更好,也省得做恶梦不是。唉!只是那个叫叶丽的婢女,再也不能侍候我了!”
贾富贵想想也是,安慰他爹道,“叶丽早被西州放走,爹你就别想她了。那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有剩下的这八十顷地做底,我和你孙子再励精图治,不怕几年后又是个上等!”
贾富贵离开时,他爹贾查坤目光决绝,“你也不必再来看我了,只当永别吧,爹至死也不会说的!牢饭虽说难吃,总也不须你花钱,别来这里再沾了晦气!”
贾富贵起身出来,但猛然见牢门外大步走来了西州长史刘敦行,身后跟着户曹罗大人、几名如狼似虎的佩刀差役。
刘敦行一摆手,“现已查实,贾家村人贩贾查坤,拐卖幼儿无数,丧尽天良,自供极详,无须过审,拉出去,一儿一刀,乱刃分尸!”
贾富贵再追回来,眼看着他们扑上来,打开牢门,像捉柴鸡似地、将爹提出牢门往外就走。
贾查坤魂飞魄散,连瞳孔都散乱了,被人拖出去十几步后两只鞋子都丢了。他杀猪般一嚎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人都说,什么都说,小人不想死啊——”
刘敦行:把贾查坤给我拖回来。
罗得刀就命人在牢门处摆了桌子,文房四宝,坐下来提笔等着记他的供述,手下过来人研磨、铺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