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西城门外,云藏锋一行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来到此处,一场大战下来虽然没有出多少力气,但是总归耗费了心力,加上一位同伴的逝世,总让人高兴不起来。恒峰虽然脾气臭了些,可终究是名门正派的新秀,夭折此处,莫不让人心有戚戚然,至少那一手剑法,那一身气节是让人钦佩的。陈龙象最重情义,心里暗暗感叹,恒峰这一去,怕是再难见巨剑斩红尘了。
还有一个沉重的原因就是众人原本以为他们几个齐心合力杀了老鼠精是为世人除了一大害,还来不及沾沾自喜就被现实赏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村民的无理态度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一行人还犹自琢磨着自己的小心思,就已经来到了分岔路口,意味着分别的时候还是来了。云藏锋的几个师父性格怪异,外冷内热,每一个人的人生阅历都可以说是丰富异常了, 云藏锋和龙灵耳濡目染多少也使得自己的性子变得有些寡淡,即便是对恒峰的死,还有村民的围堵,也最多是感叹世态炎凉。
分岔路口阳光明媚,路边的狗尾巴花长得比地里的庄稼还要郁郁葱葱,风吹散的蒲公英四处飞舞,落到云藏锋的鼻子上有些痒痒的,他打了个喷嚏,引得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
云藏锋心想这个时候不说点什么也是不行了,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说道:“你们也别太难过,世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能够说清楚对错的,问心无愧就好了,其余的管他这么多干什么呢。事情的真相我们已经无法去还原了,可是这一刻至少我们坚信我们做的是对的,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好感叹的呢。分别在即,诸位何不一展笑颜,给彼此留下一个好的回忆。”
权富贵看了一眼云藏锋,不知不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已经成为这个小团体里面的话事人了,所有人的情绪都受到了他的影响,但无论是这小子的刀法还是计谋,亦或者是那波澜不惊的心态和虚怀若谷的胸襟都让人觉得可以听他的话,也许这小子本人没有感觉到他已经渗透到了益州年轻一辈当中了。
云藏锋的一席话多少让其余的人舒展了些笑脸,接下来便是一一话别的拖沓场景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聚聚散散如云卷云舒都是时常有的事,没有人像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笔下所写那般折柳以寄,清泪两行,最多也就是相互一抱拳道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珍重,后会有期”罢了。
几个女子倒是叽叽喳喳的聚在一起说个不停,约好了再见面一定要去五道口和苏州的胭脂店去看看,裴锦绣女生男相,从小也是个男人的性子,站在女人堆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横不能让这几个娇滴滴的妹妹跟她一起去蜀山剑冢或者是藏剑山庄去看看那些避世不出的上等兵器吧,或许对几个姑娘而言,价值不可估量的蜀山剑冢远不及锦绣城的胭脂铺有意思。
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又哪里有一辈子携手同游的江湖儿女,聚在一起的人,总归是要分开的,众人还是各自走上了各自的路。云藏锋想或许这一别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了,再见也许已经物是人非,不知道那个时候各自又会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用什么样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云藏锋去蜀山本来和涂渺渺顺路,可是涂渺渺还要在这附近逗留两天就没有和云藏锋同行,云藏锋也没有觉得应该逗留两天等涂渺渺一起上路,云藏锋有云藏锋要走的路,涂渺渺有涂渺渺要走的路,路不同,等也是走不到一块去的,又何
必强求呢。
出了渝州城驾着马车一路西行,走了不远就看到了一位担着重物的中年汉子迎面走来,不停地打量被云藏锋放在马车车辕上的纤毫。纤毫断为两截,但是过于巨大,所以还是就着裂口拼在一起用裹剑布包了起来,外面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两样。
中年汉子看了几眼,等几人走近,急忙低下头去,与云藏锋擦肩而过,云藏锋特意看了中年汉子一眼,脚步沉重,呼吸急促,除了常年挑重物练出来的一膀子力气毫无特别之处也就没有在意了。
擦肩而过之后又往外走了几步,中年汉子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回头说道:“少侠请留步。”
云藏锋回头疑惑问道:“大叔,何事?”中年汉子说道:“少侠可认识另外一位叫恒峰的少侠,您背上这把剑跟他的很像。”
云藏锋抿了一下嘴唇才说道:“不瞒大叔,在下是恒兄的朋友,恒兄有事要办去了很远的地方,托我向他的师门报信,又怕门派里的师父师伯们不信,便把此剑给我作为信物。”
中年男子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事情,贴身兵器怎么会轻易易手他人的,只不过觉得合情合理便是信了,笑嘻嘻说道:“既然是恒少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与恒少侠相识世间很短,可也能看出恒少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心中有很多故事,我也不便问,希望少侠你能够多多开导恒少侠,他于我全家有着大恩呢。”
云藏锋笑意盈盈:“我一定照办,我替恒兄谢过大叔了。”
中年汉子摆了摆手:“好了,你们既然有事要办我就不留你们了,他日到渝州城来嘉陵江边上找我,我请你们吃便炉。”
云藏锋用川渝方言答了一句:“要得。”中年汉子爽朗的笑着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