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接近傍晚,天边一片火烧云发出鲜红的颜色,一会儿像骏马奔驰,一会儿又像是神女下凡,端是六月里面的美景,凭空给这片旷野添加了几分英雄本色。
只是这样的美景却没有多少人去欣赏,当姬不予说出“行刑”的那一刻开始,练兵场上的三千军士每一个的心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提了起来。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将军担心,为了这个处罚自己的人担心。
六百军棍,换作是谁都会死在演武台上。小虎苦练残念刀法,筋强骨健,一口真气走遍全身,不敢说刀枪不入,至少也是寻常的击打方式奈何不了的。只是在这样粗的棒子下面,只是六十棍就让小虎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六百棍,军士们想都不敢想。
姬不予双手一前一后握住军棍,军棍粗大需要双手合抱才方便使力,只是这样一来,附着在军棍上面的力道就更加大了。
军棍刚要落下,只听一女声道:“将军且慢,胡璃身为公子的丫鬟,在军营,又是云将军的贴身侍卫。按军法,当连坐。胡璃愿意自领三百军棍,再替公子分担五十棍。拳拳之心,希望姬将军明鉴,希望姬将军成全。”
胡璃最是喜欢云藏锋,不管云藏锋说什么话,她总是不会违拗。眼下看见云藏锋将要受罚,仿佛云藏锋已经血肉模糊躺在了演武台上,这样的场景让胡璃如何不慌乱。如果换做以前,胡璃只怕已经是飞身上前护住了自家公子,不让他受半点皮肉之苦。只是已经身处江湖已久,学人也学了七八九分,自然要讲究一些分寸,这才没有乱来。
只是这样一闹,姬不予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举棍落下也不是,就这样举着也不是,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云藏锋。
云藏锋也学着小虎的样子脱掉了上半身的盔甲,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只有几道浅浅的伤疤。那是最近留下的伤口,在乱军当中被砍伤的,以前的伤疤都因为云藏锋的特殊体质给恢复干净了,云藏锋老是跟小虎说他这种不会留下疤痕的体质让他显得不够爷们。
赤裸着上半身的云藏锋走到胡璃的面前对她说道:“胡璃乖啊,别闹,我一会就好了。你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等我,我一会就过来找你。”
胡璃没有说话,只是流着眼泪倔强的摇了摇头,她心里面知道云藏锋嘴上说得轻松,等受完了这六百军棍还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一个问题。只是她口舌笨拙,本来就不会说话,这个时候又是哭着的,就更难以开口了,只能摇一摇头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最听话的,但是犯起浑来也是让云藏锋最无可奈何的。在云藏锋的心里,胡璃实在是太乖了,乖得让人想要把她捧到天上去,这样乖的胡璃自然是让云藏锋既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了。所以,在胡璃坚持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云藏锋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的,好在这样的情况并不多,也就今天这一次而已。
拿胡璃没有办法,但是云藏锋可以不顾及胡璃在一边,他让胡璃走,只是希望胡璃不要看到自己被打的样子而伤心难过。既然胡璃不走,那么云藏锋也不会硬逼她离开,姬不予一样可以行刑,胡璃还没有大胆到去抢夺姬不予手里的军棍。
于是,云藏锋无可奈何看了一眼胡璃,对姬
不予说道:“姬兄,不必理会小胡璃,她还是个孩子,你行刑吧。”
重重的一棍落下,重物击打在血肉上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脚踩进了稀泥里面,是那么让人难受。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棍打在云藏锋的背上,胡璃却是自己用刀鞘打在了自己的背上。
云藏锋耐不住了,站起来质问道:“胡璃,你干什么?”
“胡璃不能为公子分忧,只能与公子同罪。”胡璃满脸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因为哭泣而憋红了的脸庞宛如梨花带雨。
云藏锋走过去抱住了胡璃,一只手抚摸着胡璃的脑袋,温声安慰道:“不要这样,我不罚自己了,没事了啊。”
但是云藏锋的另外一只手却按在了胡璃的脖颈之上,略微一用力,胡璃就软倒在了云藏锋的怀里。原来,云藏锋趁着安慰胡璃的机会,偷摸地点上了胡璃的穴位,让胡璃昏睡了过去。
做完了这些事情,云藏锋把胡璃抱了起来,放到一边躺好,然后对姬不予说道:“姬兄,继续吧。”
话音刚落,三千将士连同带头的刀疤脸、洪家少爷以及黑煤球等人一齐下跪,朗声说道:“卑职愿与云藏锋同罪,卑职愿与云将军同罪。”
看着眼前伏倒一片的壮观景象,听着响彻全军营的雄伟之声,云藏锋又惊又喜,虽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但是也佯怒厉声道:“反了你们了?全部都给我站起来,看好了,我有罪就该受罚,你们凑什么热闹。”
姬不予原本就劝诫云藏锋不要惩罚在西疆小村杀人屠村的士兵,但是之后也没有在所有人面前说出阻止的话来是因为他知道私底下他们怎么吵都可以,在部下的面前一定要表现出来上下一心,否则这个军营,这个队伍就不好带了。
眼看着云藏锋处罚了小虎,姬不予没有说话,甚至云藏锋将自己推上演武台的时候,姬不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姬不予再也忍不住了。
涕泗横流的姬不予一棍打在云藏锋的背上说道:“你就是想让我这个左前卫统指难堪是不是?”
说完这一句话,姬不予又是一棍打在云藏锋的背上,然后接着说道:“这里整整三千将士,看着我一个左前卫统指在这里流眼泪,云藏锋啊云藏锋,这样你就高兴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