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儿啊,你适才那样对待夫人,你可知会给苏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后果?”苏杨儿心下一惊,暗道:“莫非那泼妇还有什么背景?”
当下她不动声色,既不搭话,也不接腔,她知道这种事情猜不得,万一猜错了,只会令人生疑。
而王伯见她不吭声,只以为她未曾计较后果,更加语重心长的说道:“家里下人不知,你还能不知道你那小娘的叔父可是川蜀交子铺户的七位总管之一,咱们家织房瓷窑里那些物件多仗此人才能通行于那穷山恶水之间。”
“如今她在你这受辱,此事定会传到唐总管耳中,照那蜀人脾性,非得与咱家断绝往来不可,苏家失他一条商路事小,大不了将供往巴蜀的城西焾窑封窑断烧便是,可这牵连的人实在太多,火头上有十数位焾工,数十名火工,这些人一家老小都指着这口窑吃饭,还有染坊里的,织窖里的那些个人,你置他们于何地啊?”
“原来苏家是烧瓷的。”这一刻苏杨儿终于明白苏家是做什么买卖的了,而且听王伯话里的意思苏家似乎不止一处瓷窑,还经营绸布类生意。
“规模这么大,这特么烧的不会是官窑吧?”
终宋一朝瓷业十分发达,其中最著名的有五大瓷窑: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
而苏家现居汤阴,这五窑中有几处是在河南,但后世并不知道其具体窑址。
不过这一次她倒是猜错了,苏家烧的并非官窑,也不是这五窑中的任何一类,其实苏家本身并不参与制作,而是作为类似于“中间商”的存在联系主顾,然后承包某一窑场定制,苏家向窑厂,织库提供的是商路与工钱。
苏家起迹于晚唐,是以“牙朗”为业,牙朗是个很特殊的职业,它的作用除了作为“语言翻译”以外还兼具帮人讨价还价的工作。
是以苏家是贾不是商,贾者,坐也,商者,行也。
只是到了苏父这一代,他显然是让苏家更上一层楼,辞官后添置了店面,不再单纯靠人脉吃饭。
但关于这些,苏杨儿自然一概不知,而且也不敢问,倘若她得知了,也一定会惊叹于古代便已形成了如此复杂的“工商体系”。
她眼下只认准了两件事情,一件便是苏家能给她带来的财富绝不会少,第二件便是那唐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交子铺户”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交子这东西据她所知影响力有限,而且她还知道金兵入侵以后,这东西就会飞速贬值!
况且照她的打算,无论苏家目前究竟有些什么,她都要想法设法把这些产业变为现金!
这其中包括土地,还有王伯口中的所有产业,甚至是自己现在所处的这栋大宅,她都要统统变现!
而王伯见她迟迟一言不发,只以为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当即安慰道:“小娘子,这些事情你也不要太记挂在心上,这些不是你们女人家能晓得的事情,伯伯这条老命在一日,便为你打理一日,定能挨到你寻到能壮苏家门楣的如意郎君的。”
说罢,他起身道:“小娘子,你也提心吊胆一整日了,待会儿用过午饭,好好歇息吧。”
王伯自然没指望苏杨儿能懂得什么生意,只是想借机提醒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以后小心行事,她的存在,就如苏父临终遗愿一般,继续做她的千金明珠,及早为她找到合适夫婿来接管这个摊子,并为苏家延后。
可不料当他欲要离开时,一直一言不发的苏杨儿忽然开口问道:“王伯,我们家所有产业变卖出去,能得多少钱?”
“小娘子…你,你适才说什么?”
王伯似是没有听清般望向苏杨儿,倏然张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