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嘉乐垂着头不吭声，看不清表情。

6淮深稍微放缓了语气：“就算你埋怨你爸，但你妈没有对不起你，你现在的行为无疑是在她伤口上又添道疤。你现在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别总只想着自己。”

可不管6淮深语气再缓和，说出这些话依然自成气势，威仪感太重。

6嘉乐情绪有些上来，心里难过，不敢抬头，只是弱弱地点头说知道了，然后转身出去了。

江偌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会不会把话说太重了？”

6淮深拢紧眉峰说：“她自己会想通。”

6嘉乐情绪低落，自己沉浸在6淮深那番话里，坐在沙上出神，等江偌和6淮深要离开时，收拾了东西准备跟他们走。

临走前，6淮深四处没见着6缄，才想起他的去处还没解决，左右找了找，才在程啸房间里看见他，坐在电脑前戴着全包式耳机摇头晃脑打英雄联盟打得正嗨。

6淮深过去就抽走他耳机：“今晚住哪儿？”

“这儿！”6缄不耐烦地回，也懒得去抢耳机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爷的五杀！五杀！五杀！”

6淮深啪地将他耳机扔在桌上：“玩物丧志，死皮赖脸待在人家家里那么久，你也好意思？”

6缄理直气壮：“我好意思啊，你有什么意见？”

结果一边说话一边按键盘，手一抽，手没跟上，游戏人物已经死了，他顿时气得想摔键盘。

他懊恼地抓头，“我离五杀只差四个人头了！”

6淮深懒得理他：“我给你哥打电话了，一会儿就来，自己收拾东西跟他走。”

“我不想回去。”6缄烦得要死，下意识伸手去摸裤兜。

6淮深看见他这一动作，了然问：“想抽烟？”

6缄默不作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家里人没人知道他会抽烟，他从不在家里抽，在外面抽完，也会把烟味散干净再回去，要是让6重他妈闻出来了，会给他爸告状，再吹吹枕边风，他爸真的会揍他。

他以前小时候有多动症，调皮起来没完没了，那个女人就会添油加醋跟他爸告状，6丞云轻则骂他一顿，重则狠揍，要是再碰见6丞云喝醉了，也有过解了皮带就往他身上抽的情况，每次这种时候，都是6重护着他。

6缄长大后才知道，其实6重这人也没那么重的亲情血脉观，只是见他没妈，又小小年纪无法反抗，觉得他可怜而已。

但仅仅如此，6缄也很感激6重。

6淮深见他不哼气，淡声斥道：“没说一定要你回那个家，跟6重回他那儿，总在人家家里住着不像话，程啸他妈妈还没病愈，没那么多精力来顾你。”

6缄这次没再还嘴，回说：“知道了。”

游戏里人物复活，又精神抖擞地开始敲键盘，6淮深瞧他那样跟魔怔似的，也懒得再跟他多讲。

6嘉乐跟着6淮深和江偌回了他们家，罗奇许久没见她，激动得不行，蹿起来就往她身上跳，6嘉乐想抱着起来，然而狗子吨位日渐加重，她很吃力，抱了抱就把它放下了。

6嘉乐上楼去收拾自己留在这里的东西，罗奇亦步亦趋跟着她，一步不离，不停摇着狗尾巴。

6嘉乐收拾了一阵就坐在地毯上，抱着她的狗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弟弟现在晓不晓得爸妈的事情，从夏令营回来就一直待在外公家，也不知是他可怜还是我可怜。哎，还是无知的人最快乐，他如果一无所知，至少就不会有我现在的烦恼。”

6嘉乐在乡下的时候，偶尔会跟弟弟6逢瑞视频，6逢瑞很羡慕她在外逍遥快活，说他在外公家里天天被逼练书法，练完书法还要学国画，学完国画还得跟外婆练钢琴，外公兴致来了，还要搞个钢琴小提琴的三人合奏，日子苦不堪言。

6嘉乐看到视频里小屁孩那不识真正愁滋味的样子就想翻白眼，他现在所遭受的，根本不叫苦。

江偌推开客房的门，就见6嘉乐抱着狗盘着退，眼睛直，面露惆怅。

“收拾好了吗？”江偌在她面前蹲下来。

6嘉乐说：“差一点点了。”

江偌柔声问：“你大哥晚上说话重了些，有怨他吗？”

6嘉乐摇头，忍不住哽咽：“他说得没错，话糙理不糙嘛。”

6嘉乐说着眼眶就红，江偌一时不忍，上前抱住她，6嘉乐将头埋在她怀里，“大哥说得对，我妈已经被我爸伤透了心，我不能再让她难过了，不管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楼下有说话声，季澜芷和6清时到了。

江偌拍了拍6嘉乐的背，轻声安慰道：“好孩子。”

季澜芷上楼来，6嘉乐已经整理了一下，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没事人一样往箱子里装她打包好的护肤品。

江偌跟季澜芷聊了两句，然后上前给她拉好箱子拉链，“东西确定都装进来了吗？”

6嘉乐说：“还有罗奇的东西，都在楼下。”

6清时怕惹女儿不快，一直在外面没进来。

6淮深见他在外面踌躇踱步，让他进来，6清时摇摇头。

这段时间他沧桑了不少，原本也是丰神俊朗正当风华，现在已经略现老态。

6淮深给了他一支烟，6清时顿了顿，接了，又向他借了火，心情复杂地抽起烟来。

6清时吐出烟圈，说：“这段时间，6嘉乐给你们两口子添麻烦了。”

“谈不上麻烦，桌上添双碗筷而已。”6淮深手里转着打火机，没抽，他停了会儿，又道：“不过你得花时间好好想想，怎么修复你们的父女关系了。”

6清时心中怅然：“我明白。”

江偌送了母女俩出来，6清时见状，立刻扔了烟踩灭，上前去接过行李箱。

6嘉乐看也没看他，刻意避开了眼神上的交流，爸爸也没叫他一声。

6清时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最后罗奇的生活用品也搬上了车，6嘉乐牵着狗绳子，江偌蹲下来揉揉他肥头，说：“也算亲自养了你一段时间，再见了。”

送走这一家人，江偌整个人都有点低迷。

“怎么了？”

江偌靠在沙上，有些恍惚，“婚姻出现意外，夹在中间的孩子最是可怜。”

6淮深拉着她的手，闻言拇指一顿，按在她的手背上，眸光深沉地看了眼她的神情，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