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菱没找到那家装修公司。
她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就算了。
这么晚了,她就和方随约了一面吃饭,聊着各自暑假在做什么。
方随其实很想告诉她,她谈恋爱的事。可薛菱还没走出来,她怕引起薛菱的伤心事,就闭口不提,想等过段时间了再跟薛菱说。
方随就说了前段时间她请假的事,是因为她妈妈生病住院,她回去照顾了几天,还好现在没事了,就是需要定时去医院检查。
吃完饭过后,方随要回家,薛菱看时间还早就在附近瞎逛,她不想这么早回去,要面对陈冉,还不如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她还没回去,陈冉打电话给她,问她回去没。
她说没。
陈冉就要来接她。
薛菱把地址报给他,又在原地等了很久,等到了陈冉的车。
上了车,薛菱坐在后座上。陈冉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车内空间逼仄,薛菱看着车窗外,兴致不高的样子。
陈冉跟她说话,想和她聊天,她始终没回应,一直看着外面的街景。
薛菱就是这样,不肯理会。
陈冉觉得他们俩很像,都是不肯服输的人,而薛菱是迫不得已暂时低头,要是给她机会,她会头也不回远离他,不会回头。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选择强迫留下她,不让她离开。
经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那会,薛菱手机响了,是方随问她到家没,她正要回复,绿灯亮起,陈冉瞥了一眼后视镜,忽然加速开车。
薛菱没坐稳,整个人往前栽了一下,手机掉了。
陈冉忽然沉声说:安全带系上。
薛菱愣了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有车追着他们,显然是朝他们来的。
陈冉瞥到后面的车型,觉得眼熟,想起来什么,表情异常严肃,说:薛菱,趴下,不要回头看。
薛菱拧眉,她主意到他异常严肃的口吻,乖乖照做。
后面的两辆黑车紧追不舍,陈冉踩油门加速,他们也跟着加速。深夜的公路上没有什么车辆来往,人烟稀少的同时,陈冉的车速越来越快,他也顾不上导航提示的超时提醒,只管甩掉后面的车。
薛菱不敢问,他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一直绷着神经,盯着前面看。
陈冉也顾不上薛菱,他只管甩掉后面的车,一阵惊心动魄的追逐过后,那两辆车还是追了上来,狠狠撞了过来,陈冉的车被连续撞了好几下,非常大声,薛菱屏住呼吸,甚至不敢动,而后面那两辆车似乎是给陈冉一个警告,撞了几下没再撞,直接开车离开了。
陈冉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骂了一句脏话,他气的要死,立刻拿手机打电话联系谁,薛菱听不进去,刚才车被撞,她额头好像磕到了哪里的硬物,疼的厉害。
陈冉回头叫她一声,她没给反应,陈冉连忙开了车灯,看到她蜷缩着身体,薛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薛菱捂着额头,喘不上气,头疼的厉害。
陈冉不敢耽误,立刻开导航回市里的医院。
期间陈冉又接到一通威胁电话,让他别多管闲事。
他立即明白,是他的仇人上门报复来了。
做生意难免会得罪人。不过更多时候得罪谁他都不知道,陈冉在生意场上本就强势,不会让自己吃亏,这种性格很容易得罪人,他不是和气生财的风格。
到了孟宋的医院,他是抱着薛菱进医院找孟宋,也不管孟宋在不在,一通电话把他叫过来。
孟宋没到医院,就安排医生给薛菱检查,最后结果还好,只是轻微脑震荡,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
陈冉不放心,硬是要薛菱留在医院多观察几天,薛菱觉得头疼,还不忘问他:你得罪谁了?
陈冉摸她的手,说:你放心,我会为你出气。
薛菱想说点什么,看到他绷着两腮,就不说了。
孟宋听说薛菱受伤是因为陈冉,又跑来问他:你又被哪个仇家找上门了?
陈冉点烟的时候,手指轻微颤了颤,说:我在找人查。
你自己悠着点吧,薛菱毕竟不是你,下次要真出了点什么事,我看你到哪里哭。
孟宋注意到他手指在发颤,又说:薛菱没事,你别担心。
我知道。陈冉猛地抽一口烟,她不会有事。
他也不可能让她有事。
即便她被他束缚在身边过的不高兴,她也不能有事。
孟宋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说:薛菱最近气色不错啊,你把她养胖了,看来你们俩相处的可以啊。
陈冉皱了下眉,还真没发现薛菱胖了的事。
不过她本来就瘦,胖一点没什么关系。
胖一点抱起来软乎乎的,舒服。
薛菱又在孟宋这住了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阴影,她一直觉得头疼,干脆躺着,不想动。
孟宋几次过来查房让她多起来走走,有助于身体恢复,别躺着,继续躺着不止头疼,身体肌肉都疼。
薛菱充耳不听,他说他的,她躺她的。
要不是因为陈冉,孟宋早就不理她了。
等孟宋走后,薛菱才下病床走走,她也走不远,就在楼下附近晒晒太阳。
住院的病人挺多的,薛菱百般无聊到处逛,她迷路了,最后出现在了医院的门诊楼,她想找医生护士问路,走到一处拐弯,忽然瞥到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
是程竟。
薛菱看到他的瞬间立刻躲到死角,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她心跳骤停,呼吸紊乱。
她看到程竟手里拿了一张单子,好像生病了。
薛菱警惕探出头,程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他在取药窗口取药,取完药他就离开了。
生病了吗?
她脑子一个劲在想这件事。
他是不是生病了?
感冒还是发烧?还是什么?
她觉得自己真的快魔怔了,和他分开这么长一段时间,他的一言一行还是可以轻易牵动她的心,她是忍不住去想他的一切,关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严不严重,就连普通的感冒发烧,她都记挂。
等程竟离开了,薛菱走到他刚才取药的窗口问医生,他取的都是什么药,明知道医生不会回答。她还是这样问了。
医生没有告诉她。
薛菱回到病房,换上衣服,迫不及待出院,她甚至连出院手续都没办就走了。
还好手机都在,她又去上网找那间装修公司的名字,又去了网上显示的地址,她到了地点问了附近商铺的老板,才知道这家装修公司搬走了,搬去隔壁街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那家公司的logo。
里面有人在办公,她在门口徘徊没有进去,她要怎么开口问,明明是她赶走了程竟,现在回过头来找他,不是自打脸吗?
即便如此,她还是走了进去,问前台,他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程竟的人。
前台说有啊。又问她有什么事?
她说:他现在在吗?
他不在公司坐班,你是业主吗?还是?
薛菱忽然想起什么,说:我有房子交给你们装修的,在市中心。她说了一个地址,又说出那栋房业主的名字,前台核对了资料,相信她是业主了,于是按照她的要求,给了她有关程竟的联系方式。
他也换了手机号码。
准确说,这是他工作的号码,她看到号码,才想起来她记得他之前的手机号,只是她说再也不联系,所以他没再来找过她。
能够让薛菱疯狂陷入魔怔的也就只有程竟了。
她还是拨打了程竟的新手机号码,接通那一刻,她还没说话,安静了几秒钟,程竟试探性问了句:是你吗?
他认出她了。
还是认出她了。
薛菱现在挂电话也来不及了。都迈出这一步,很难回头,她觉得自己出尔反尔,毫无立场,她想,大概也就只对程竟这样了。
她问他:是我。
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又带着点儿凉意。
程竟缓缓笑了,薛菱。
薛菱不懂他喊她名字是为什么,她说:我只是……纵有千万般言语,脱口而出变成了,我只是想见你。
前几夜,她在陈冉车上那次,她以为会出车祸,最坏的猜测是她会和陈冉死在一起,在感觉到死亡来临那刻,她很后悔和陈冉在一起,就算是死也只想和程竟待在一块。
她才心甘,不然。死都无法合眼。
程竟喉结滚动好几下,以为自己幻听了,迟迟不敢给回应,沉默着。
你听不到吗?
……
程竟,我说我想见你,你在哪?你在哪里?
我……
你不想见我吗?她问,声音一度哽咽。
程竟语气微紧,给了反应。
薛菱,我去找你。
薛菱定了一家酒店,就在市中心,她先到的,站在宽敞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市中心宏高的建筑物,就仿佛一幕光怪陆离的城市般的森林,看似平静的表面,里面藏着无数的险恶。
等程竟过来的途中,她洗了个澡,穿上浴袍,从桌子上拆了一盒烟,她点了一根,就抽了起来。
以往的等待都是煎熬不耐烦的,今天的等待她却很有耐心,期待着,甚至忍不住想象他来之后的情况。
她知道约他出来要做什么,做她想做的,她认为,程竟也想。
门铃声响起,她从回过神,立刻去开门。
程竟站在门口,身上穿着在医院穿的那套衣服,天气热,他来得急,额头还有汗。
他看到薛菱穿着浴袍,喉结一紧,抿着唇。
薛菱看出他局促不知下一步,她主动说:程竟,进来。
程竟走了进来,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
去洗澡,水我放好了。
薛菱就像是妖精,他熟悉的妖精,一步步蛊惑他。
薛菱以为他们俩想法是一致的,可程竟站在那不动,凝望着她。
薛菱一愣,问:你怎么了?
程竟望着她,说:薛菱,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薛菱环抱着胸,坐在沙发上,姿势撩人,她发尾湿的,随意披在肩上,整个人湿润充满冷艳的美感。
你还不懂我找你什么事吗?
程竟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
薛菱说:我找你来,是想你,你不想吗?
他依旧没吭声。
程竟说:薛菱,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你好啰嗦!要是不想,刚才就不要答应我!
薛菱故意轻佻笑着,她明艳张扬,故意挑衅。
我来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说想见我吗?怎么,我找你,你又不要了?
程竟忽地严肃看着她: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
你说不想见我,我……
那你还不是来了,程竟,你真费劲,你太费劲了,其他话别说了,你要是不行,你可以走,我找其他男人也一样。
不可以,你不可以。程竟说话困难,眉头深深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