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溪。大将军无比确定道,是她最终想办法闯入炼化房,将我的战魂从炼化炉里放出来,但那时候,我的战魂已经支离破碎,很难融合,最终也只得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是白溪一边与大国师斗,一边用自己上千年的法力,生生的将我的魂魄融合,但那股法力维持不了多久,她只能送我一程,将我推入轮回,转世投胎。
转世投胎是为了保你的命,是吗?木公主问道。
大将军点头:只有一次次堕入轮回,在投胎转世的过程中,魂魄才能够被一点一点的修复,但我毕竟魂魄残缺,生来命格薄弱。每一世的生命短暂而又充满痛苦,连这一次在内,我已经至少转世了九次。
一百年一轮回,九次轮回,我却一次都没有遇到你。木公主哭了,哭的很伤心,好一会儿她才又说道,既然这一切都是白溪在帮你操控,她为什么不来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
因为她伤了元气,需要长时间的闭关修炼,为了我们。她牺牲太多了,这些年,早已经没有了她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个世上活着。大将军感叹道,晚晚,来到木家村,是我今生该遇到的劫难,很快就会有阴差来锁魂,我无法陪你太久。
不,你不能走,瑨燊,我等你等得好苦好苦,你不能再丢下我。木公主哭的像个孩子,紧紧地搂着大将军的脖子不撒手。
大将军反手抱着她,叹气,木公主忽然推了他一把,解开自己的嫁衣,露出里面的衣服。
跟灰三娘描述的一模一样,木公主一身嫁衣的里面,穿着的的确是一身扎的极其精致的五彩衣,只是那五彩衣上,并没有任何花纹。
白玄武跟我说过,大巫师说木家村有一套半成品五彩衣,果然没有骗我。
木公主指着自己身上的五彩衣激动的说道:瑨燊。我早已经准备好,这套五彩衣是当年我求白溪为你扎的,她答应我,只要找到你的魂魄,就会帮我在这套五彩衣上扎上金丝龙纹,帮助我们龙凤呈祥,永不分离。
瑨燊,来,你穿上这五彩衣,只要再找到白溪,不,甚至不用找到白溪,只要去找白品堂,我们的夙愿便可以达成,一切都还来得及。
木公主满是希冀的说着:你的魂魄就在眼前,而禁锢着我的槐树精即将被雷火毁掉千年修行,打回原形,你再等等我,很快我便能跟你长相厮守。
大将军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木公主的头发,温声细语道:我的晚晚出生金贵,风华绝代,是整个王朝最尊贵的人儿,我木瑨燊能得晚晚垂爱。三生有幸,怎能舍得让晚晚陪着我做一对亡命鸳鸯?
晚晚,放下这一切,跟我走吧,相信我,无论轮回多少次,我们终将有重回人间,真正长相厮守的那一天,我木瑨燊对天发誓,到那时,我必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将我的晚晚娶回家里,永不分离。
木瑨燊说完,伸手将悬浮着的龙凤玉佩握在手中,轻轻剥开,一手握住凤配,一手拿着龙佩递到木公主的面前,说道,晚晚,还记得你及笄礼那天,我们也是如此这般,私定终身。
晚晚,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木公主颤抖着接过那枚龙佩,双手握住,钻进木瑨燊的怀中:愿意,无论再等多少个九百多年,我木晚晚依然愿意。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闷雷声一阵接着一阵,我胸口的亮光渐渐熄灭,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菲菲,菲菲……
朦朦胧胧中,有人在叫我,冰凉的雨水拍打着我的脸颊,身上一片潮湿。
菲菲,醒醒,快醒醒!
我努力的撑着自己的眼皮,耳朵能听出来,是灰三娘在叫我,睁开眼睛,立刻又被雨水砸中,闭了闭眼。
想要抬手去擦一擦眼睛上的雨水,可是浑身像是被开水烫着了一般,疼,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灰三娘看到我眼睛在动,大喜过望,嘶哑着喉咙说道:醒了,醒了。别怕,我带你回去,现在就带你回去。
木……木公主……我艰难的发声,磕磕绊绊蹦出几个字,别动……
灰三娘一愣,但立即反应过来,说道:槐树精被雷火烧成了灰,我的手下已经打眼看过了,树根底下有东西,大抵就是那木公主的马车与尸身。
别动。我坚持道,救别人。
救不了了,木家村的所有人。都救不了了。灰三娘告诉我,我清醒之后,立刻带着人马想来救你,却发现木家村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都老了三十多岁,只要有光透进房间,尸身就会立刻腐化,前后不过三五分钟,就会化作一滩浓水,彻底的死去。
槐树精死了,木公主的魂魄应该也被你解决了吧?木家村的阵法彻底破了,只是你……你的样子,有点吓人。
三娘。我轻唤她。三娘帮我。
帮,拼尽全力我都会帮你。灰三娘自己本身就受了很重的伤,此刻全副身心却全在我的身上,喉咙哑的说话都带着气声,菲菲,你要坚持住,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我保证,再也不想着跟你抢柳伏城了,我把他让给你,好不好?
我想笑,想回怼她一句。柳伏城本来就是我的,好吧?
可我没有精力跟她闹了,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让她帮我去做。
三娘……守住木公主的尸身……咳咳……
以……以你的或者你们灰仙一族的名义……
去请白家庄园的大巫师……白品堂……
说完这些,我再也支撑不住,又昏迷了过去。
……
烫!
睡梦中,我只有这么一个感受,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一片火海,浑身由内而外的爆发出一股慑人的热气,仿佛要将五脏六腑烧成一把灰似的。
隐隐约约的似乎也能听到有人讲话的声音,但是却听不真切,努力的想要醒来,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直到一股真气注入到我的身体里,推着我浑身的经脉朝着心脏而去,紧接着,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曾经不止一次出现过的场景。
千军万马,金戈长矛,刀光剑影,杀成一片……
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下子翻身趴在床沿,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一块一块黑色粘稠的东西吐出去,我整个人瞬间便清醒过来。
手按着心口伏在床沿,盯着地上那几块黑色的东西,回想起当初,柳伏城用战令也曾帮我逼吐过,也是吐的像这样的东西。
而从那之后,我不仅开了阴阳眼,朝着纸扎品吹气的时候,也再也没有昏迷过。
没想到时隔不久,我再次吐了。
好点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猛地抬头,正对上大巫师的脸。
他就坐在房间里的圆桌旁,离我不过两三米的距离,身上穿着巫师袍,几十年如一日。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这个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剑眉星目,身材颀长,留着短短的板寸头的男人,果真活了上千年吗?
他跟我的姨祖,到底又有着怎样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