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云知道,干这行得格外谨慎,男人这院子应该只是一个联络点,他们背后肯定有一个管理严格黑、市交易市场。
和隐藏在沪市偏僻巷子里的那些黑、市不同,这种形成一定规模的黑市,多半都是有点门路的,消息灵通,层层把控,只要后院儿不起火,安全系数肯定比走街串巷纯碰运气那种,要高得多,而且最关键的是,找货也更方便。
“你放心,我真是真心实意想找你买东西。前不久,我就看见从你这儿跑出去几个人,我要是想举报,那会儿就早举报了。”
男人半信半疑,但看刘美云也的确不像是要来砸场子的,他皱眉问:“你要买什么?”
“老物件,有吗?”刘美云试探问了句。
话音刚落,果然看见男人变了脸色。
粮食、烟酒、布匹、票证,这些都有人找上门来买,但这还是头一回,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人不怕死的要这些东西,还是一个小姑娘。
“这东西不好弄,太打眼,你钟意什么可以跟我说一声,要是收上来了,我再通知你。”
刘美云跑销售那么多年,要听不出男人话里的敷衍,那她在这行就白干了。
“大哥,真的没有,假的也行,就当帮我个忙行不行。”
男人一听,来兴趣了,“你要假的干什么?”
他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买古董,专要假货的,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啥毛病吧?
“这个你就别管了,真的不好搞,假的应该没那么难吧?大哥,你帮个忙,价钱好商量。”
刘美云从始至终就没想要买真货,开玩笑,拿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贱卖给老外,那她不是白活了这么两世了吗?
但要是假货,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她相信自己的十几年的销售功底,就算假的,她也能给老外忽悠成真的。
而且,用假古董坑老外的钱,刘美云那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早年间,他们从这片土地上掳走的好东西可不少。
男人看她说话正常,也不像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就将信将疑的问了一嘴,“你要啥样的?”
刘美云认真想了想,太大件的肯定不能要,太劣质粗糙的也不行,人老外好忽悠,却不代表就是个傻的,半响后,她道:“要小件的,材质好一点,首饰、杯子、碗啥的都行,字画也可以,但有一点,必须得是假的!”
刘美云对古董可是一窍不通,她不怕货假,就怕一不小心,里边给掺了真的进去。
以前不就老听说,农村老太太把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当饲料碗用了好些年,还有人几块钱买了个价值几千万的古董花瓶但凡她要是有能辨真假那本事,她肯定也给自己淘一两件回去放着,可她啥也不懂,全凭人家一张嘴说啥是啥,而且以后随军,她得长年累月呆在部队,淘这些玩意儿也不好保存,干脆就歇了那心思。
术业有专攻,她还是老实本分的干她的销售!
“字画也行?”男人瞧她说得有模有样的,想到自己手里正好有能满足小姑娘要求的,就松口问她。
“只要是假的就行”刘美云点头。
字画这东西虽然揣身上不太方便,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它不好辨真假啊,而且还好忽悠!
男人看她一再强调只要假货,嘴角抽了抽,“跟我过来”
刘美云跟着男人走进一间灶房,里边乱糟糟的,到处堆满干草柴禾,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锅,上面积满灰尘,一看就是没人开火的样子。
男人走过去,把那口大铁锅端开,从灶洞里搬出个灰扑扑的木头箱子打开。
刘美云站远了些,等灰尘都散开,才走过去一瞧,只见里边堆了几幅卷轴,和一些零星的小物件,不过看着好像都是些逗孩子玩的,她随手一扒拉,有木头枪、子、弹哨、风车,还有竹编的蛐蛐儿拿这些去忽悠老外,她怕是唾沫星子都说干了,也坑不了几个钱。
没抱多大希望的,又抽出其中一卷画轴,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副完整的水墨画,高山流水,飞禽走兽,刘美云辨别不了古董,更欣赏不了艺术,她作为一个外行人,只是觉得这幅画画得挺好看,最底下还有似模似样的红印章。
刘美云仔细辨认了一番,印章上雕刻人名,好像是“姚必之”。
又打开其他几幅卷轴,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不过内容不拘于山水画,农家日常、十二生肖、闺中妇人,题材丰富得很,画画的人出不出名她不知道,画得都很好看就是了。
“这真不是古董吧?”刘美云小心谨慎,她真怕因为自己的眼瞎,把哪位老先生的大作,给倒腾到老外那去了。
男人被她这副执着于买假古董的样子给逗笑了,指着画卷上的印章就道:“姚必之,原名姚二狗,从小被卖到富人家当陪读,和人老爷交情好,进学堂跟着读书作画,这些都是他平时练笔画的。还有你手里拿着的那副,底下有个小孩儿巴掌印,看到没,那是我印上去的,姚必之是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