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少年会如何面对他,是和从前一样,还是疏离冷淡?
又或者,还有什么他不敢奢望的可能?
裴野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哪怕少年对他不如从前那般亲近,他也不能表现地太失望。毕竟事情都是因他而起,是他先招惹了人,还醉酒说了胡话让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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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中也隐隐知道,以少年那性子,不会真的冷淡他。
顶多……会有些别别扭扭罢了。
“进来吧。”杨城的声音从帐内传来。
裴野深吸了口气,提步进了营帐,一眼便看到了阮包子和大佬。
他拧着眉头稍稍一怔,目光落在大佬脑袋上戴着的白麻布,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包子,怎么只有你和大佬?”裴野目光甚至下意识在屋内扫了一圈,但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杨城留意到他的目光,心中不由一酸,走上前在他肩膀上一拍,沉声道:“裴野,你是我最好的徒弟,也是祁州营最勇武的将军,大渝此战不能没有你。”
“什么意思?”裴野一怔,问道。
“你要坚强。”杨城道。
裴野心中一沉,转头看向阮包子,见对方眼睛哭得通红,看着活像只兔子一般。
“裴将军……你一定要替阿遥报仇啊!”阮包子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他说让你一定要替他报仇,他说他在天有灵会知道的,呜呜呜……”
裴野闻言目光微微一滞,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的表情平静地几乎不大正常,问道:“什么意思?”
“阿遥让陈国刺客杀了……”阮包子边哭便将庄子里着火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野面无表情地听着,看起来就像是在听什么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他越是冷静,反倒越令人担心。
“裴野,你要冷静。”杨城开口道。
“我知道。”裴野怔怔转身出了营帐,口中喃喃道:“我知道……”
然而他刚出了营帐没走几步,便骤然呛了一大口血出来。
等在门口的裴青见状吓了一跳,忙上前搀住他。
“备马……”裴野哑声道:“备马……”
“将军,您两日后便要出征。”裴青沉声道。
裴野却像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般,依旧哑声道:“备马……”
他不信,他不信少年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明明他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除非让他亲眼见到人,否则他说什么也不会信!
“将军!”裴青握住他手臂,开口道:“您冷静一点,若是池大夫知道您如此,他也会伤心的。”
裴野听到裴青提起池敬遥,目光微微一动。
“将军……”裴青见他面色略有动容,又道:“您是最了解池大夫的人,他向来心软,他若是知道您为他如此自伤,定要心疼不已。就算是为了池大夫,您也要保重啊。”
裴野闻言骤然想起了什么,忙伸手取出荷包握在了手里。
他怎么会蠢到将此事都忘了?
少年当时告诉他这变戏法时就说过,两人无法见面之时,可以通过这个方法来确认彼此的安危。眼下他只要一句话,就能知道真相。
裴野手中握着那个荷包,张了张嘴却没敢出声。
他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将军?”裴青开口道。
“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裴野说罢拿着荷包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营帐里的众人尚未散去,见裴野这失魂落魄的模样都颇为茫然。
裴青忙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散了。
待人都走后,裴青也退到了外头。
裴野攥着那个荷包,手心因为过于紧张都沁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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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说了句什么。
明明等待的时间非常短暂,之于裴野却像是最漫长的煎熬。
随后,他感觉手中的荷包里多出了一枚圆圆的东西。
裴野双目一红,三魂七魄终于重新归了位。
少年没有死,还活着。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不会是真的。
少年那般聪明,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裴野情绪大起大落,如今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冷静了许久,才慢慢打开荷包,从里头取出一颗糖球,那糖球与从前不大一样,外头裹了一个布条。他将布条打开一看,见上头用碳灰写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裴野仔细琢磨了一番这四个字,心中顿时意会到了少年的用意。
陈国人想利用池敬遥的死讯来打击裴野,进而打击祁州营的士气。毕竟裴野如今是祁州营的利剑,一旦他折了,祁州营将会大大受挫。
既然如此,只要他利用此局将计就计,让陈国人当真以为他受了挫。
届时,他就不再是祁州营的利剑,而会成为一件杀人的暗器。
安静的营房里,传来一声闷响。
裴青快步进去,便见裴野倒在了地上。
“来人,叫军医!”裴青朝帐外喊道。
不多时,军医便来了。
他在裴野帐中待了小半个时辰才走,走的时候一脸愁容。
众人都十分好奇,心道裴将军好端端地到底是什么了?
但他们没人敢去问,只能暗自猜测。
只是他们所知有限,猜来猜去也没猜到点子上。
直到后来,裴青不得不亲自去“散布”了谣言,说裴将军生无可恋,寻了短见。
很快,池大夫“横死”的消息也传开了。
众人暗地里将两件事情关联了一下,意识到裴将军就是在消息传过来的那天寻的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