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就趁着人没饿死,给陈国还回去。”裴野道。
“裴将军说笑了,陈国此番虽败了,但咱们大渝是礼仪之邦,哪有将质子转头就给人送回去的道理?这不合规矩啊。”那人解释道:“况且陈国此番送来的是他们国君最宠爱的皇子之一,也算是给足咱们面子了。”
池敬遥算是听明白了,陈国为了示好送了个很有地位的皇子过来,但也正是因为受宠,所以这四皇子的性子有点骄纵。
中都营这边,需要把人安安全全带回京城,否则有损大渝礼仪之邦的国威。
也就是说,这四皇子现在落在他们手里反倒成了烫手山芋了。
他们现在还想将这烫山芋扔给裴野……
裴野办好了事情,没有功劳,办不好这锅就得他来背。
怪不得裴野素来讨厌中都营的人。
“这位将军,请问您怎么称呼?”池敬遥突然开口问道。
“您是池大夫吧?”那人忙朝他行了个礼道:“在下姓俞。”
“俞将军,敢问这个陈国四皇子多大了?”池敬遥又问。
“说是十四岁。”俞将军道。
池敬遥点了点头道:“那他与我年纪相仿,只比我小了两岁。这样吧,我替裴将军走一趟,他不是绝食不吃东西吗?我帮他治一治。”
“你……”裴野开口便想阻止他,却觉自己身后一疼,被少年掐了一下。
“裴将军重伤初愈,不可奔波劳碌。”池敬遥又道:“俞将军,您给我带个路吧。”
裴野自是不想让池敬遥掺和,但对方已经将话说出了口,他若是硬要拦着反倒驳了池敬遥的面子。况且他看少年这劲儿,似乎是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好在中都营离得也不远,而且这附近很安全,倒是不必担心什么。
念及此,裴野才算是勉强同意了,没再横加阻止。
“我让裴青跟着你。”裴野开口道。
他说罢朝外头的士兵吩咐了几句,没多会儿工夫那人便将裴青叫了过来。
此番裴野没回去,身边便只留了裴青和另外几个亲兵。
来了伤兵营之后,他嫌几人跟着自己碍事,便将人打发了去营中做些杂活。
“将军。”裴青小跑着过来,朝他行了个礼。
“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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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几个人,保护池大夫。”裴野道。
裴青闻言忙应下了。
俞将军原本还想再朝裴野多磨几句,但眼下这情形,看来是没戏了。
俞将军带着池敬遥去了中都营。
因为池敬遥此前给他们赠过一些药,所以中都营的对他很是客气。
“人就在里头,麻烦池大夫了。”俞将军将他待到一间营帐门口道。
裴青推开门,背着池敬遥的药箱,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帐内的榻上躺着一个少年,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想来就是那个陈国四皇子了。
他从昨晚便开始绝食,这会儿大概是饿得狠了,躺着榻上都不愿起来。
“你就是裴将军?”四皇子目光落在池敬遥身上问道。
池敬遥闻言差点笑出声,合着这四皇子口口声声仰慕裴野,竟连裴野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笑什么?”四皇子拧眉道:“你不是裴将军……你长得太漂亮了,一看就不是会打仗的人。”
他说着将目光看向裴青,问道:“你是裴将军?”
“他确实是裴将军。”池敬遥道。
裴青如今是裴野的副将,又姓裴,是名副其实的“裴将军”没错。
那四皇子目光在裴青脸上打量了片刻,开口道:“看着也没那么凶神恶煞。”
“提醒一句,这位裴将军可不是你仰慕的那位。”池敬遥道。
他原以为这四皇子是个多难对付的人,如今见他不过是个懵懂少年,倒是不忍心哄他。
“我不管,我要见裴将军。”四皇子怒气冲冲地道:“你们都走,裴野不来我就不吃饭不喝水,直到把自己饿死。”
池敬遥慢条斯理地接过裴青身上的药箱,朝四皇子道:“四殿下很有志气,令人佩服。不过这绝食是个力气活儿,还是得保重身体才能绝食到底。若是殿下身体撑不住,绝食一天就病倒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四皇子显然早就饿得难受了,他从前在陈国皇宫里也经常闹脾气绝食。
但那个时候顶多是闹一顿饭,不出半日,他父皇或者母妃一定会妥协。
这一次,他饿了好几顿饭,原本早就受不了了。
但被池敬遥这么一激将,他顿时又生出了几分倔强来。
“所以,殿下若真有心绝食,请让在下帮您一把,略施几针,保您能多绝食个好几日。”池敬遥道:“当然,若四殿下怕自己撑不住,那就算了。”
四皇子闻言忙道:“你少瞧不起人!”
他说着伸出手,道:“不就是扎针吗?你来!”
池敬遥忍着笑意,取出银针,帮着四皇子施了针。
“冒昧问一句,殿下为何要见裴将军?”池敬遥问道。
“听说他很厉害,是你们大渝最厉害的人。”四皇子道:“我们的上将军,就是他杀的。”
“只是因为这个?”池敬遥问道。
“我就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四皇子道。
池敬遥想了想,道:“裴将军身量挺拔,长得极为英俊,是祁州营里最英俊的儿郎。”
“比你还好看吗?”四皇子脱口而出道。
“应该……是吧。”池敬遥道。
“你认识他?”四皇子问道。
“嗯。”池敬遥道:“我和殿下一样,也很仰慕裴将军。”
他本以为四皇子听到这话会有点反应,但对方看着倒是挺平静,只不住打量池敬遥,不时还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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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敬遥帮他施完针之后,便带着裴青退了出去。
“池大夫,您给他用了什么药?”等着外头的俞将军忙问道。
“给他施了针,开胃的。”池敬遥道:“用不了半个时辰,他就会主动找你们要吃的。”
俞将军:……
这少年看着漂亮温和,没想到还挺损的。
回去之后,池敬遥没什么异样的表现。
他听说那少年仰慕裴野的时候,还有些酸溜溜的,但是真见了人便知道,那四皇子不过是随口扯了几句谎,故意想找点存在感,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罢了。
“小孩挺可怜的,一句话就从一个被宠上天的尊贵皇子,变成了一个质子。”池敬遥与裴野说起那个四皇子的时候感慨道:“换了我,估计也得闹上几天。”
“你……没不高兴吧?”裴野问道。
“没有啊,这有什么不高兴的?”池敬遥道:“我给他施了针,保准他胃口大开,再也没有心思绝食,他这会儿估计已经吃上饭了。”
裴野见池敬遥当真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原本其实还挺忐忑的,生怕少年会因为俞将军那番“质子仰慕”他的话而吃醋。
裴野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怕池敬遥不高兴,但一想到少年会为他吃醋,心里又暗暗有些高兴,因为这说明在少年心里,他是很重要的。
但现在看来池敬遥似乎并未将那个四皇子当回事。
不仅如此,他感觉池敬遥对那个四皇子似乎还挺关心。
一会儿觉得对方可怜,一会儿又惦记对方吃没吃上饭……
这件事情的走向,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当夜,他遇到裴青时,忍不住问了一句:“池大夫今日和那个质子说了什么不曾?”
“池大夫说……他也仰慕您。”裴青道。
裴野一怔,问道:“当着那个质子的面说的?”
“嗯,属下亲耳听到的。”裴青忙道。
裴野:……
看来还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