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下,就像是一锅油水,表面看似平静淡然,实则已经滚烫激烈,以圣上的威严,这个锅还算稳当,一旦圣上......恐怕立即就要激荡四溢了。”
刘桀沉声道:“其实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贵贱之争,自武宗开始,朝廷开始大量起用寒门士子,为的就是压制与抗衡门阀世家,效果最开始非常不错,但阶级之分延续数千年之久,不是人力所可以改变,到了现在,皇族扶持起来的许多寒门家族,延续到现在,已经慢慢被下大环境所同化,成为新的门阀世家。”
对于刘桀的话,尤元峰深以为然,当今圣上,资质平庸,但善于权谋,若仅是如此,朝堂百官必将陷入分裂,国政不可能恢复,但是好在,赵智发掘并重用了刘桀杨道嗣与李忠三人,李忠主外,刘桀杨道嗣主内,赵智居中调和,以这样的政治结构,在他继位之初的大动乱时期,快速且有效的整合所有势力,把全部力量集中起来,最终扭转局势,把晋朝这艘即将坠入深渊的破船,给重新拉了起来。
赵智继位之后,重用刘桀杨道嗣等人,在他们的努力之下,朝局稳定,百官协力,全面推动国力恢复,但这种平静和睦的表面,只是因为平宗晚期,突然而来的政治灾难,在剧烈危险面前,大家只能团结起来,共同对外,经过这么多年,朝堂各种势力,看起来融合着不错,大家有争斗,也有妥协,任何事情,商量着办,但是到了现在,朝堂各派势力之间的弹性,已经在慢慢消失,之所以会这样,并不是因为赵智的衰老,以及杨道嗣刘桀等一批优秀政治领袖的退出,而是因为,充斥朝堂之中的门阀世家与寒门世家,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并没有消除,当初的联合,只是因为局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随着赵智杨道嗣刘桀等高层隐退,朝堂大局逐渐松散,控制力的削弱,朝堂各派势力的矛盾,开始变得明面化,这是大势所趋,就算杨道嗣赵智等人还在其位,也只能是暂时压制,而无法彻底消除。
刘桀心情有些激荡,今时今日,能够与自己同等级话的人,已经非常少了,今日与尤元峰的交谈,让他的沉稳有些放开。
刘桀继续道:“下之地,藩镇数以十计,他们手握兵权,执掌地方军政大权,政由己出,其势力的总和远超朝廷,如今时局,各大藩镇诸侯态度低调,恭顺朝廷,看似是因为朝廷在两次陇右战争,接连取得辉煌胜利,他们被朝廷的威严所震慑,其实不然,实则是以退为进,坐观其变,朝廷盛,他们则继续隐忍,朝廷弱,下有变,他们定然暴起而动,所以,朝廷内部绝不能乱,只要朝局不乱,军队就不会乱,军队不乱,以禁军与安北陇右的军事力量,近四十万大军,下诸侯就绝不敢有任何异动。”
尤元峰眼睛眯了起来,从刘桀的话中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朝堂的政局,日后会有崩盘的危险?”
刘桀沉声道:“我久居朝堂核心之位,对于其中的缘由知之甚深,从皇上继位之初到白巾军之乱爆发,这十五年的时间,皇上逐步提升杨道嗣,让其成为门阀世家的领袖,组建右相一党,把所有门阀世家统筹起来,又让我尽收下寒门士族,组建左相一党,这样做,虽然让两党势力变得空前强大,但就皇上而言,却也是非常方便管理,这种平衡政策,前期效果极为不错,迅速稳定了朝局与人心,但是随着白巾军之乱的爆发,以及随后的十年时间,江南之战,两次陇右之战,三次大规模的胡族南下,战争太频繁了,朝廷的财政渐渐枯竭,皇上对军权看的很重,那是他的立足之本,但是,随着一场接着一场战争,战争的规模一场比一场浩大,军队的规模与数量越来越大,为了维持军队的费用,朝廷只能竭泽而渔,从承平元年到承平八年,短短八年时间,江南地区加收税赋十三次,北部地区加收税赋七次,如慈等,局面非但没有得到好转,反而越发的恶劣,财政的举步维艰,带来的恶果,便是开始激发朝堂的内部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