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前半日,五国大会比试射箭,于是后半日便停歇下来,各国使臣游玩建康,各府公子小姐则打道回府。
楚青临回到府邸的时候,已然午膳时候。他本以为避开自家祖父祖母是轻而易举之事,谁料府中祖父专门在他别院候着,等他归来。
楚青临踏入院子里的时候,就瞧见楚老爷子坐在门前的树下。
“祖父。”楚青临行了个礼,语气倒是恭恭敬敬。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祖父!”楚老爷子怒道:“那日与我说,回到府中再说事情,结果呢?又是躲了两日,你倒是能耐了!”
“祖父见谅,”楚青临垂眸:“孙儿这些时日疲于应付使臣之事……”
“真真是能耐了,说谎都不打草稿。”楚老爷子怒极反笑:“你当我不知道,你日日去公主府外头守着?燕蒹葭就那么好吗?”
楚青临淡淡道:“祖父对公主,成见颇深。”
他这回嘴,倒是极快,听得楚老爷子气的脸色发青。
“成见?”楚老爷子道:“那难道整个建康都对她有成见?”
“祖父……”
“青临!”楚老爷子脸色沉重:“你是知道的,你爹和你娘的死……与天家有着莫大的关系,若是你爹当真被陛下所害,你难道要与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吗?”
一时间,楚青临有些哑然,喉头宛若卡了鱼刺,让他说不出话来。
冷峻的容颜,有一瞬间黯淡下来。
“青临,你该醒醒了。”楚老爷子道:“你若是对旁人有意,我也就不阻拦了,但你对临安公主……就是不行!”
长长的沉默袭来,楚青临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楚老爷子见他如此,语气也软了几分:“青临,你正值年少气盛,世间并非只她一个女子,你……”
“祖父,这些年咱们楚家一直在调查父亲当年的事情,可半分蛛丝马迹也没有寻到。”楚青临蓦然开口:“会不会这件事和陛下并没有关系?”
“跪下!”楚老爷子怒道:“你这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子,竟是被蒙蔽至斯!”
楚青临闻言,直挺挺跪了下来,背脊依旧很是笔挺。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说,就连他自己也清楚,他真的渴望,他父母的死,和燕王无关。
可他没有证据,甚至于,他骨子里并不相信。
整个楚家,这十几年来皆是在调查的路上,但许多次,燕王都派人干预。正是因此,楚家才愈发觉得,这是燕王的阴谋。
天家之人,最是无情。
“家法伺候!”楚老爷子被气得不行:“我要打醒你这不孝孙!”
说着,他看向一侧的下人。
下人不敢迟疑,便拿了一根军棍过来。
“八十棍!”楚老爷子道:“给我狠狠的打!”
话音落下,楚家的下人便上前,朝着楚青临的背,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打去。
“砰砰砰!”
“砰砰砰!”
寂静无声的庭院内,响声不断。一听便让人觉得极为疼痛。
彼时,楚元绽正是来寻楚青临,一瞧见这般阵仗,吓得脸色刷白。
“祖父!祖父!”楚元绽跑上前来:“兄长是犯了什么错?”
他瞧着楚青临的背已然开始渗出血来,不由惊骇。
“元绽,这件事与你无关。”楚老爷子道:“你不必想着为他求情。”
素来楚家便是家规极严,楚青临如今犯了错,自是要受到惩罚。谁也阻拦不得。
楚元绽道:“可是祖父,兄长并非会犯错之人,说不定是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可言。”楚老爷子道:“打,狠狠地打,一下都不能少!”
说着,他抬起脚,朝着别院外走去:“你就好好想想,如今你这般,可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
直至楚老爷子离去,楚青临还是一言不发,闷声被打。纵然后背早已皮开肉绽,但他还是面容冷峻,没有吭气。
“快住手!住手!”楚元绽见楚老爷子走了,便阻拦道:“别再打了!”
可奈何,下人根本不听他的话,一下接着一下,直到八十棍下来,楚青临嘴角鲜血溢出,才停下。
“兄长!你怎么样?”楚青临脸色煞白。
他和楚青临不同,他是真正的贵公子,楚青临却无数次的出生入死,故而见着今日这阵仗,他早已吓得不行。
但更多的,是担心楚青临。
“无妨。”抹去嘴角的血,楚青临神色极为寡淡。
他缓缓起身,似乎背上丝毫不疼。可溢出的鲜血,还是让人为之震惊。
“兄长,你就不要再执着燕蒹葭了!”楚元绽劝道:“她哪里值得兄长喜欢?荒淫无度,残暴不仁,这建康的女子,哪个不比她强?”
楚青临垂眸,掩盖中情绪,只开口,语气疏离:“元绽,你今日来寻我,做什么?”
被楚青临这么一问,楚元绽眸底划过不自然:“没什么!”
“说罢。”楚青临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必隐瞒。”
“真的没有什么。”楚元绽依旧坚持。
但眼神之中,却是心虚无比。
“是公主那边,有什么事情?”楚青临问。
他想也知道,因为他,楚元绽近日时不时的盯着公主府……
“不是,不是她!”楚元绽摆手,慌慌张张回道。
“你撒谎的时候,很是明显。”楚青临拆穿道:“元绽,你既是不说,我自己去也是一样。”
说着,他缓缓朝着屋内走去,似乎要换身衣物,再自行出去。
“兄长!”楚元绽气恼道:“她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今日好多了,开始允许旁人探望了吗?哪怕是伤了腿,也不改好色的本性!”
“什么意思?”楚青临蹙眉,回头看向楚元绽。
“她才好,便下了请帖,让那些太子和王爷去公主府看望。”楚元绽愤愤道:“分明她府中面首那么多,为什么又要其他男子……”
“元绽,你不了解她。”楚青临打断他的话。
他从前和他们一样,觉得燕蒹葭水性杨花,觉得她品行不端,乃好色之人。
但实际上,燕蒹葭的守宫砂还在。他与她相处那些时日,怎么会不知道?
她素来很是正经,那些不正经的模样,也都是伪装。
“兄长!她都那样了,你为何还执迷不悟?”楚元绽道:“她有什么值得兄长欢喜?有哪一点,比得过其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