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血腥难耐,可落在他眼里捱过了最初的惊异,更多的是一种畅然的舒爽,看着欺压自己多年的歹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阿岚这才有了一点今日不同往日的实感。
中贵大人满意了,立马领着小孩儿往南寮赶,至于王记茶庄,倒是不开也罢,总归有地方官员愿意为了讨好上级而做出正确的处理。★
一行人回南寮的时候正赶上正月末的大雪,砖红的城墙上白茫茫一片,宛若鹅毛翻飞,正如了一句“未落柳絮因风起”,瞧着倒像是春日落下的光景,只是踏出马车的那一咳!能感觉到的就只有凛冽寒意了。
伏姣有在皇庭中坐轿子的特权,他手里抱着祥瑞的麒麟小暖壶,嗅着袅袅青烟斜倚在椅背上,阿岚乖顺地半跪在一侧,摊开微微颤抖的掌心等候着中贵大人的发落。
“一张纸写了十来个字,瞧瞧你错了几个”轿子里青年散着白发,指尖里转着十多寸的金丝玉杆烟枪,慵懒的嗓音带着沙哑,像是午后刚刚睡醒时的倦怠模样。
“错了四个。”阿岚低声回答。
“自己说,打几下。”
“回先生的话,是四下。
“那便忍着吧。”话落,略烫的烟枪头就唰唰打在了小孩的掌心,四下来的很快,不多时阿岚的手掌就通红一片,热辣辣地肿起来,
同手腕上的皮肤对比鲜明。
“这次能记住吗”中贵大人并不爱抽烟枪,但他却惯是喜欢嗅着那微热、辛辣中带着烟火和木质的气息,。
“记住了。”阿岚握紧手掌,那烟枪打在上边算不得有多痛,比起儿时在王家受得苦楚,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记住就走吧,带你去见见你的亲身父亲。”伏姣先一步踩在了漫天的大雪之,他飘摇的长发与地上的白雪融为一体,干净地像是山野中的妖精。
他并不故意等身后刚爬下轿子的小孩儿,而是一边走一边道:
“你的父亲是天下最尊贵的存在,乃是当今圣上,姬氏王朝的主人,姬箜。”
“十五年蛰伏,二十有八登基,如今正值而立之年,接你回宫便是因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若是你可堪大用,往后龙袍加身、冕旒冠顶也不无可能;可若是你庸钝蠢笨,大约只能为傀为儡,碌碌一生。”
“小孩。”走到盘龙殿之前伏姣忽然止步,他回头看向那个追逐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儿轻声道:“你唤我一声先生,我便教你厚黑权谋,但日后的造化就看你自己的成就了。”
“是成是败,皆是你一人。”
“先生不知为什么,阿岚感觉自己在中贵大人身上看到了一种浮动的微光,亮得他心头发颤。
“进去吧。”
这一次,阿岚主动伸手拉住了青年的袖口,随着对方缓步踏入了暗沉沉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