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成流体状的冰蓝色血丝汇聚成藤蔓,它们像是一只只好奇的小手,在人类的躯体内探索。
或许这样的叙述会有些奇怪,甚至还很久以前伏姣都不知道这种类似“触手”的存在还能这样玩,但事实上,眼下来自于身体深处的感官不得不叫伏姣再一次重塑了三观一种奇与诡异大概是唯二能形容这种感受的。
“这就是人类的血肉啊,
人鱼眨眼,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从眉眼到唇角全部是细微的变化,都像是在深深感受着来自于人类血肉之躯的不同。人鱼一族的身体永远是冰冷的,他们生活在千米之下的海洋中,为了生存进化出了最坚硬、能够抵抗水压的皮肤,连心脏上的肌肉都比人类强大几千几万倍,因此人鱼是第一次感受到内里脏器竟然会这么柔软、脆弱的家伙。
他知道,只要自己控制着血丝微微用力,便能绞碎人类体内的器官,这样他可以立马杀了自己的谛者
“呼、呼
”伏姣喘着气,体内的麻痒在升腾,他想挠却又无从下手,“你别动”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就像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感知到自己体内还住了另外一人似的。
人鱼没想到自己听到了来自人类的哭腔,软软的、娇娇的,像是一团肉乎乎的小花苞,又哭又压抑。他偏头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捏着对方的下巴就与一双雾蒙蒙夹着水汽的眼瞳对视。人类的眼瞳很黑,又黑又亮,但因为眼泪的缘故,这种乌黑变成了带着水光的沉,很漂亮,像是一对昂贵的宝石。
巨大的尾巴不自在地甩了甩,人鱼不小心擦到那滚落的泪珠后便觉得指尖发烫,连带着自己坚硬的心脏都“砰砰”跳着。
“我不动了。”在人鱼停下对血丝的操控后,那些掺杂着神秘力量的液体终于被伏姣吸收,冰凉感侵袭,同时缓解了人类胸腔、气管中的难耐。
虽然是不咳嗽了,但因为之前太过可怕的感觉,伏姣此刻哭得鼻尖通红,眼皮也肿了一圈。
又狼狈又漂亮,让人想捏着他的尖细的白下巴狠狠吻上去,最好吻到他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人鱼被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瞳色中染上了某种古怪。
在深海之下,人鱼一族驰骋海洋,他们是大海的主宰,他们所属并非先进文明,而是更加古老野性的生命延续,因此在人鱼群中,大家都习惯了幕天席地,时不时就会拉着自己的“谛者”在大海的某一处完成书耽不让做的事情,不论早晚、不论地点,甚至很多时候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身边有没有同族人鱼骨子里属于兽类的基因并不曾消失,他们总时习惯于群体的活动,自然对于某些书耽不让做的事情也习以为常,但人鱼王不一样,他似乎生来就多了一种自我的约束,当他的族人们双双抱着滚在珊瑚礁中时,人鱼王常常形单影只、远离族群。比起被人观摩,他更喜欢将自己的宝贝护在怀里,不叫旁的家伙看到。
伏姣可不知道这点儿时间里人鱼乱七八\糟想了什么,他正平复着喘息,身体里怪异的悸动已经消失,那股仿佛被牵动着脏器的酥麻即使褪去还有阵阵的后遗症在作用。他吐出一口浊气,原先苍白的面孔上还染着红晕,唇瓣像是被亲吻过一般鲜红水润,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好了几分。
青年抓了抓指尖,他后知后觉发现原先如附骨之疽的寒冷已经消散,甚至从心脏到四肢开始回暖。
是人鱼血液的作用
他望向坐在不远处发呆的人鱼,不由出声道:
明明说要杀他,却迟迟不下手,这又是为什么
“折磨你。”人鱼回神,他扬了扬身下长而巨大的鱼尾,那尾巴甚至可以将人类卷在其中,无法颤动,“我说过,你是背叛者。
“我不是。”伏姣觉得很累,他和人鱼之间虽然言语通了,但思维方式大约还是有差别的,面对人鱼这种无差别的“欲加之罪”他甚至失去了反驳的力气,“算了”青年缩着脚坐到了山洞的里侧,这里距离人鱼最远,后时吹进来的风也被削弱很多。
他抱着膝盖垂下了头,整个人安安静静,清癯的身姿显露出身后像是小山峦一般起伏的脊背,气质却透出了拒绝与人交流的意思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哗啦”一道水声,原先坐在山洞口的人鱼也翻身离去,没了他遮挡,那呼啸在艾斯岛上的风又变得明显,时不时一股又一股地窜进来,卷着青年乌黑的发丝跳着浪漫的华尔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极昼之下没有黑夜,而被带离了南西德岛的伏姣缺少计时工具,当他再一次从昏沉中苏醒,才发现自己就蜷缩着身子睡了好久,甚至连骨头都发出了0卡咔”的动静。
外面依旧是天明,伏姣抿唇,他刚扶着山洞壁站起来,便发现在洞口有一坨被冰块围起来的东西。
“那是什么”
之前并没有。疑惑的青年缓缓走了过去,在数块冰碴子搭建的小冰堆下埋着一条新鲜的、有他小臂那么长的鱼,瞧着就非常肥美,雪白的鱼肚几乎占据了整条鱼的三分之二。咕噜噜。
伏姣的肚子发出了哀鸣,之前没看着食物还好,此刻看到了便也勾起了腹中的饥饿,只是这生鱼要怎么吃,不论是原主还是伏姣,从来都没有吃生鱼片的习惯,况且在这冰天雪地,恐怕连火都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