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来不是浪得虚。
倪燕归问出问题,卢炜自然地接上。
佩戴山羊面具的人,叫李育星。高考失利,借由父亲的关系进了嘉北大学。多数的形容词是,一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
“人贼拉帅。”卢炜说,“但是吧,跟女孩子说几句话就脸红。”
舞会当天,李育星和一个姑娘跳了一支舞,摘下山羊面具时,满面通红,羞涩得不敢向对方望去一眼。
倪燕归听在耳里,这场景诡异地熟悉。
她把群里的照片发给『毛』成鸿。
『毛』成鸿:「你是从哪里拍下这个面具的?」
倪燕归:「二几年前的化妆舞会。」
『毛』成鸿:「???」
倪燕归:「『毛』教练,你去过化妆舞会吗?」
『毛』成鸿:「从来不去。」
倪燕归:「戴面具的这人叫李育星。」
『毛』成鸿仿佛被人拉出了记忆的线,顺着这个字,猛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山羊脸的时候,它不是面具。它是一幅画。」
这回轮到倪燕归发出三个问号。
『毛』成鸿发了段语音:“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教学楼到实验楼的二楼连廊挂了校友的简介,就有李育星。那张山羊脸,是他在嘉北就读时的一个业。”
至此,倪燕归道了,山羊面具出自李育星之手。但两个月前出的山羊面具是谁,没有绪。
总不至于,李育星隔了二几年,回来这里追忆少年吧。
网上有许多关于李育星的资料。他毫不吝啬,各个角度的照片都有。
倪燕归往下刷页面的时候,李育星的面孔一下子过去。
哪里不对,她又退回来。
柳木曦的话有道理。单凭气质的话,李育星和陈戎有相似的地方。温和的容,上扬的嘴角,以及一副细边眼镜。
新闻报道,李育星即将举办一场建筑展。
倪燕归记下了建筑展的时间。
不道为什么,她直觉这是一个关键人物。或许是为山羊面具。
或许是为,他那和陈戎极相像的君子气质。
她要再去买清粥菜。
陈戎说,他人在面,见一个朋友。
朱丰羽回了家。
这个“家”,指的是他舅舅的老房子。他真正的老家在他城市,逢年过节才回去。
房子不仅老,而且破。窗框布满铁锈,用力地推窗出去,再关回来非常费劲。朱丰羽索『性』让窗户半开着。
里面太寒碜,偷从不光顾。
两扇窗,面朝北。冬天特别冷,这是观赏风景的地方。
朱丰羽今天起得晚,披一件半长不短的黑套。手里抱个暖炉,他呼入一口寒凉的北风。
他从窗户向下眺望,来这的方向有一个大斜坡。坡上砌着密密的台阶。
台阶比较陡,来回买菜的老人家,总是要歇上个一两回。
斜坡侧边建了一面围墙栏杆锈迹斑斑。上边坐了一个少年,迎着风,发丝凌『乱』。
是陈戎。
陈戎面向斜坡。
无人认识他。他掏出烟盒,抽出来一根。
底下有个喘气的老人向他喊:“生仔,别坐这里,很危险的,掉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陈戎扯了扯,拿出打火机。
金属打火机的声音在寒风里清脆地响起。火苗燃起,北风扑过来,一下子灭了火。
他以手挡风,低下去点烟。
接着,他把两手『插』进衣兜。
老人家心惊胆战:“用手扶一扶哎。”
陈戎伸出手,不是扶栏杆,他夹下了嘴里的烟:“老人家,谢了。”
“太危险了。”老人家叹气,拖起买菜的拖车,继续往上走。
陈戎又把手放回兜里,没有再夹烟。他将烟歪到左边,一边吐烟、一边吸烟。
上下台阶的人,朝他打量了几下。
抽完了一支,陈戎又拿了一支。这一次没有点着。不是为风,而是他拿打火机的时候,不心掉了。他懒得下去捡,就那样把烟放在嘴上咬着。
朱丰羽骑着单车,到了栏杆边。
“来的正好,打火机掉了。”陈戎的烟咬了好一会儿,烟嘴上冒了点牙印。
朱丰羽把打火机递过去,同时接过了陈戎的烟。他一手撑住栏杆,腰上用力,两腿一踮,翻过栏杆,和陈戎一样,面朝台阶,高高地坐着。
各自沉默地吐了会烟圈。
朱丰羽问:“什么事?非得亲自过来。”
陈戎转:“你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
“忙。”
“有麻烦吗?”
“我自己能行。”军训剪了发,朱丰羽没有再染,这个时候差不多全黑了。五官棱角很分明。正如柳木曦所说,朱丰羽不是用帅或不帅来形容的,他有个『性』,站在人群里,亮点是他的气场。
陈戎的发被吹『乱』了,刘海晃来晃去的,脸格突出。他抽烟抽得比较急,烟雾飘散,五官模模糊糊:“我有破绽。生活习惯很难改变。”
在学校里,大概只有三个人真正了解陈戎——朱丰羽、杨同以及李筠。
朱丰羽和陈戎每回见面都跟卧底接似的,匆匆几句,说完便走。
杨同更离谱,几乎和陈戎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恋恋不舍地喊一声“老大”。
陈戎不理他。
杨同没见。老大追嫂子,当弟的,义不容辞靠边站。
朱丰羽更是见到倪燕归就闪。
朱丰羽好奇:“她直接来问了?”
“没有。”陈戎拿出一个盒子。盒子上面整整齐齐排着六支烟,这是他抽剩下的,和大槐树的二支一模一样,剩了三分之一。“这个你拿着,有机会的话暴『露』给她。”
“你想一直瞒下去?”
“暂时是这样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