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黍取出那枚缩地神符:“我能给你的,恐怕只有这个了。”
姜茹苦笑道:“你是希望我逃走么?可这么一道缩地神符,又能带走几人?”
“以你的修为,也就三五人吧,再多就跑不远了。”赵黍说。
“我们姜家自有应对之法,就不劳贞明侯费心了。”姜茹想着调笑几句,好宽慰赵黍,却见他手中神符微微颤抖。
姜茹知晓赵黍经历过大风大浪,心志之坚定绝非世家纨绔可比,但此刻居然怕得打颤,他内心不安到了何种境地,可想而知。
见赵黍如此,姜茹上前将他揽入怀中,嘴里哼着轻浅歌谣,像是照顾孩童般,抚摸着赵黍头发。
赵黍原本想要躲开,但他今时今日身心俱疲,宛如即将走上刑场的犯人,无边恐惧充斥内心。
埋首姜茹怀中,赵黍没有丝毫旖念,他难得体会到片刻安宁,彷佛再度置身于母胎之中,不用思考外界一切变乱。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赵黍又恢复往常神色,鹭忘机与獭妖的离去,并未惊扰任何人,也没有谁察觉异状。
“拜见贞明侯!”
赵黍正在收拾布坛器物,郑思远登门造访。
“你这话可真是见外了。”赵黍摇头道。
郑思远赶紧改口:“拜见赵执事!”
“这才对嘛。”赵黍笑着说:“怎么?看你现在这样,忙得脚不沾地,昨天都没见你现身。”
郑思远面露愧色:“这……确实有些忙。角虺窟坛场布置一事,我其实早就收到书信,坛场法式也有图形注解,但角虺窟地形特殊,光是内外修整就花费了许多功夫。”
“角虺窟的状况我也有所耳闻,据说里面有一处昆仑玉台座?”赵黍好奇问道。
郑思远点头说:“当初东海高人祭出仙家法宝定海斗,裂地为窟,将无数蛇虫一并封镇。虽然定海斗与附近山岳连成一体,仙灵清气也多半耗散,但也有一部分在窟底重新汇聚,结化成昆仑玉台座。降真馆的虚舟子首座亲自检视过,认为这正适合充当法坛。”
“好,我也是如此打算。”赵黍刚把东西收拾好,就听外面通报,说是崇玄馆另外派人前来协助赵黍。
这消息来得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可是当赵黍看见来人之时,也是心中一惊。
“荆实道友?”赵黍看着头戴半覆面、一袭漆黑劲装的荆实,立刻问道:“好久不见了,你这……莫非是当初大蛇留下的伤势?”
“是。”荆实回答:“伤势已经痊愈,不劳贞明侯挂心。我此次前来,是奉首座之命,保护贞明侯。”
“保护?”赵黍一愣,随即又问:“你是奉国师大人之命前来?”
“是。”荆实一如既往冷清简洁。
然而赵黍却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梁韬眼下在世人眼中正在地肺山闭关,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现身露面,遑论下达命令。
当初梁韬安排荆实监视赵黍,他很早就点破了。加上后来赵黍决定协助梁韬的人间道国,也用不着荆实处处监视。
而现在荆实前来,便是昭示着梁韬出关,并且立刻对赵黍加以控制。此举用意明显,已近乎是要挑起矛盾。
“好吧。”赵黍面无表情,荆实此次前来,除了保护,也存有监视、督促之意,梁韬已经不容许赵黍拖延时日了。
赵黍还在沉思,虚舟子匆忙赶来,他一见荆实在此,脸色不由得一惊,随后用眼神示意。
“我要与虚舟子首座商量要事,请诸位回避。”赵黍一挥手,郑思远与荆实等人都退出厅外。
众人离开,虚舟子便连忙说道:“我刚见到崇玄馆派了一批人手来到蒹葭关,而且大多是永嘉梁氏子弟!”
“他们自称是来协助和保护我的。”赵黍面无表情地说。
“不妙啊!”虚舟子表情紧张:“只怕梁国师已经出关了!他这分明是要对你下毒手!”
赵黍神色不改:“以梁国师的修为,要杀我,易如反掌,另外派人前来,反倒是画蛇添足了。广布坛场之举,对华胥国大有裨益,梁国师应该不会如此短视。”
虚舟子连连劝说:“贞明侯不会不明白,国主命你广布坛场,真实用意便是对付崇玄馆和梁国师!如今他派人前来,极有可能是要从中作梗。”
“那前辈打算怎么做?”赵黍问。
虚舟子思量再三,做了个手刀下切的动作:“杀,先下手为强!”
赵黍心中一叹,梁韬的确没有在降真馆布置暗桩,或许是发自心底轻视他们。而虚舟子首座对梁韬与崇玄馆有着刻骨仇恨,只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激进的打算。
“太冒险了。”赵黍摇头:“我们还不清楚梁国师的真实用意,贸然杀人,后续肯定会招致报复。到时候前辈打算怎么办?”
虚舟子压低声音说:“明霞馆的丁首座日前暗中传信给我,说国主已经布置好,东海各派以鸿雪客为首,即将围攻地肺山,诛杀梁韬!他此时派人前来,或许是存了试探戒备的用意,但我们不妨就地将其斩杀殆尽,正好能策应朝廷围攻地肺山!”
听到丁首座传信之语,赵黍立刻明白,梁韬已经开始布局设诱,于是问道:“此事当真?我只怕尚有难测变数。”
虚舟子急不可耐地说:“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就算真有难测变数,也顾不得太多!如果贞明侯担心惹祸上身,我来帮你处置!”
听到这话的赵黍心知事态无可挽回,只得艰难点头:“那就只好请前辈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