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一笔印入光环之中,宛如开天辟地,禁锁之功压不住源源不绝的运化之功,顷刻间如冰消雪解。紫气笔锋逼近梁东佑面前三尺之内,又转瞬收回。
术法被破,梁东佑如受重击,向后连退三步,脚下坚硬青石板也被踏出脚印。他脸色泛起一阵异红,赶紧调息平复真气,转眼恢复如常。
“贞明侯修为高深,已得《九天紫文丹章》精要,在下佩服。”梁东佑脸上惊色一闪而过,随即拱手揖拜,言辞较之先前更为恭敬恳切。
“多谢承让。”赵黍也收敛神气,没有理会其余崇玄馆弟子一张张大惊失色的面孔,言道:“我不熟悉地肺山道路,不知要到何处拜见梁首座?”
梁东佑望向姜茹,回答说:“首座此刻在九天殿。”
“我带你去。”姜茹上前说。
赵黍点头,没有多少什么,跟着姜茹穿过下馆。等他走远之后,崇玄馆弟子才敢开口说话:
“赵黍居然修炼了《九天紫文丹章》?怎么可能?这可是上馆亲传之法!”
“方才那紫气书符、演化物象之功,断然不会有假!就是最正宗的《九天紫文丹章》!”
“他不是怀英馆出身么?而且还杀了这么多崇玄馆弟子,首座为什么还要庇护他?”
“莫非这赵黍是首座安插在其他馆廨的?时至今日才揭露出来?”
“好了,闲言碎语到此为止!”梁东佑喝阻了众弟子的议论:“你们也见识到了,赵黍修为法力与我崇玄馆同出一脉,过去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有首座深谋远虑,你们境界未至,不要妄自揣测。今后在赵黍面前,理应怀有敬畏之心,别再让我听见无礼之言。”
“是!”众弟子虽然困惑,却也只得齐声应和。
“没想到你一来到地肺山,就震慑住了那帮下馆弟子。”
行走山道之上,姜茹步伐轻盈,好像回到家中一般随意,她巧笑嫣然,说道:“看到他们一个个张大着嘴,十足活见鬼的模样,我就想笑。你和首座瞒过了所有人,等他们回过神来,真不知有多震惊。”
赵黍只是澹澹一笑,姜茹见他不言,就知道他心中仍怀忧虑,正打算好好劝慰,山道前方有数十名美艳女子,齐声行礼道:
“拜见贞明侯。”
赵黍也是随意还礼,姜茹见状连忙上前介绍:“她们就是我姜家族人,这位是我姨妈,姜芙瑶。”
为首那名丰腴美妇朝姜茹轻声呵斥:“你真是越发无礼了,言行举止不见半点仙家风仪。如此要怎么侍奉贞明侯呢?”
姜茹低头聆训,不敢顶嘴。赵黍则说:“前辈不必怪罪,我本不喜别人侍奉。姜茹在我身边,主要协助各项俗务,多亏有她,我才不用忙于桉牍。”
姜芙瑶掩嘴轻笑,眉眼秋波流转,妖媚动人:“贞明侯不必如此,姜茹能跟在您身边,是她仙缘难得。”
赵黍只是微笑以应,当初姜茹侍奉梁朔,是因为姜家与永嘉梁氏缔结登仙契,打算来日随梁韬拔宅飞升,族中女卷都要献身于梁氏子弟。
姜芙瑶说不定是觉得如今赵黍取代了梁朔,成为梁韬的亲传弟子。认为姜茹能傍上自己,也是莫大荣幸。
赵黍算是明白,为何姜茹无法劝服族人了,姜氏天狐一脉恐怕早已习惯于依附于仙家,他们无力也无心要自己闯出一条路来。
以赵黍过去的性情,估计会觉得这种人软弱无能。可如今再看,想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是何等艰辛与痛苦?一路上又要面对多少阻碍与劫难?甚至这条路能否走通都尚属未知。
打灭无病呻吟的念头,赵黍问道:“前辈在此,莫非是要考校晚辈?”
“哪里的话!”姜芙瑶领着赵黍一路前行:“打打杀杀,非是我们姜家所长。我们前来,无非是来跟贞明侯好好熟悉,日后就要长久相处了,我们作为地主,总不该失了礼数。若是姜茹这孩子让你不高兴了,尽管教训她便是。”
见这姜芙瑶一副长辈模样,将地肺山理所当然视作自家基业,她应该就是梁韬的枕边人了。只能说以梁韬的修为法力与身份地位,想要什么女人,估计都是信手拈来。
“不敢当。”赵黍问道:“前辈是否知晓梁首座欲为之事?”
“你是想说人间道国?”姜芙瑶轻笑道:“具体情况我也是不久前才听首座明言,但之前已大致猜到。首座弘愿广大,我自知难以参透领会,有贞明侯这样的年轻才俊辅弼,想来大事可成。”
不多时,抬眼可见山上层台累榭、飞阁流丹,一座通体以昆仑玉凋琢而成的门坊耸立在前,浩荡天光垂照门坊之后的山顶殿宇,磅礴清气充盈,接天连地。
这种情形,赵黍只在铁公飞升时见识过,但那也只是维持了短暂一阵,像眼前这般,洞天清气几乎要扎根尘世。
照常理而言,尘世浊气浓重,洞天清气流降下土,除非能结化成昆仑玉,否则会散逸于天地山川。
但此时洞天清气流注地肺山巅,不止没有耗散,反而渐渐将地肺山顶熏染得不似凡间。
“原来如此。”赵黍言道:“接引洞天清气,祭炼山川地脉,来日登坛飞升,山顶峰巅可随之拔地而起,直入洞天,化为青崖仙境的一部分……如此确实可以拔宅飞升。”
一旁姜芙瑶含笑言道:“首座乃是在世仙家,功参造化,万法随心而运,贞明侯得首座秘传仙法,未来说不定也有此等境界。”
“那就托前辈的福了。”赵黍致谢道。
“不必如此。”姜芙瑶显然对赵黍颇为青睐,示意山顶道:“上面就是九天殿了,首座此刻正在斋戒清修,他事先已有法旨,这段日子只有贞明侯你一人能够进殿。”
“我明白了。”赵黍一振袖袍,转身朝着山顶,毫不犹豫地迈步登阶,足不染尘、身轻似羽,如升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