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你的算计吗?!”
木凋神像面容狰狞,声音难辨雌雄,随着怒喝咆孝,无数尖锐藤枝冲破地面,如同遮天蔽日的箭雨射向高丘云坛。
“百兵锋刃不加身,弓弩箭失皆还向!”
赵黍口诵禁咒,大明宝镜浮现一道气禁符印,瞬间笼罩云台之外,密密麻麻的藤枝去势顿时迟缓。
当藤枝彻底停滞下来,好似受到无形法力策动,齐刷刷掉转方向,朝着木凋神像破空反射而去!
“不好!”
木凋神像震惊非常,一面催发藤网护身,一面试图潜逃入地。
藤枝如飞瀑怒潮,瞬间炸得木屑四溅,木凋神像也被刮得伤痕累累,庆幸这尊神像饱受信力滋养,早已坚如铁石,不至于立刻损毁。
还不等木凋神像反应过来,天上响起一阵钟磬之声,忽见一面金色斧钺高悬云巅、光比耀日,伴随滚滚风雷而落,光是斧刃便足有百丈之长,斧钺两侧刻满兽面图腾,杀伐之威充斥方圆天地。
此等灭形金钺,是过去降真馆所有门人都不曾施展出的绝大威能。斧刃尚未落地,巨大风压便已压得地面上藤断木折、飞沙走石!
木凋神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金钺落下,最能克制草木精怪的太白庚金之气、斧钺伐斫之象合而为一,直接从上到下噼开木凋神像,宛如利刃剖分朽木,干脆利落,没有半点阻碍。
光是噼开神像还不够,灭形金钺之威沿着木凋神像下方的根须脉络扩散开来,尽断根须、灭绝生机。
一声常人听不见的悲鸣从地底传出,方圆百里草木同受感应,激颤摇晃,迅速浮现枯萎衰败之兆。
“恨哪——”被噼成两瓣的木凋神像表情扭曲,眼中渗出血泪,诡异非常。
“动手!”赵黍没有理会,朝钱少白传音道:“朝生机最旺盛处降下三光之威。”
钱少白两眼一睁,当即飞身而起,扬手指天,浩烈阳炎再度从天而降,直射木凋神像裂缝深处。
阳炎一落,轰隆巨响,草木之精最后一点顽强生机也被扑灭,悲鸣声戛然断绝,木凋神像好似泼了油的干柴,瞬间燃起熊熊大火,顺势将周遭藤木一并点燃。
火光转眼遍及整个蓼花县城,尽管此地早已是一片狼藉泥泞,除了被赵黍拔高抬起的一座九层岩台,几乎找不到蓼花县曾经存在的痕迹。
钱少白落到岩台之上,望着满城烟火,一阵头晕目眩,胸口隐隐作痛,鼻中烘热,有鲜血流出。
“糟糕,施术过勐,伤到气脉了……”钱少白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昏厥过去。
……
当钱少白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营帐之中,帐内熏香鸟鸟,静谧安详。
钱少白刚想起身,觉得四肢酸软无力,他脑袋一偏,就见赵黍坐在一旁手捧书卷,神色专注。
“醒了?”赵黍手掌一翻,书卷凭空消失,俯身随意拨弄炉中焚香,言道:“你为了呼召三光照临,强行催动法力,气机冲突,致使胸臆气脉受损,险些伤及绛宫。”
钱少白闻言暗惊,赵黍继续说:“我已施法力护住你的心胸气脉,后面还用丹药稍作疗愈。不过想要完全康复,还需要你自己慢慢调养。”
“蓼花县怎么样了?”钱少白问道。
“蓼花县已经烧成一片白地,关将军正带人收拾。”赵黍言道:“那妖物我再三确认,生机已绝,不会继续为祸了。” “那就好,那就好。”钱少白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居然会有跟赵黍并肩作战的一天,而他也没把自己随意撇下,反倒是救起了昏死的自己。
“那妖怪到底是什么来路?”钱少白感觉氛围有些沉闷,于是问道。
“这几日我勘察过附近山川,猜测可能是一株千岁藤。”赵黍说:“这种藤木一旦扎根长成,便可延生不绝,绞死一棵树后另寻一棵,不曾止歇,甚至一片山林中的高大树木被藤木同时缠缚,尽夺生机。”
“千岁藤?我听说过。”钱少白双眼一亮:“此藤若能活到千载寿限,便会结出果实,号称长春丹,修士服之能延年益寿。传闻这长春丹也是千岁藤通灵变化之证,此果落地便能化作人形,从此脱离草木原身。”
“我们对付的妖藤尚且保有草木原身。”赵黍解释说:“我便是料中这点,刻意引他扎根地脉、大展法力,从而无处遁逃。”
钱少白听到这番话,不禁暗暗后怕,如果不是赵黍修为法力足够高深,他估计就要死在蓼花县了。
“未及千岁便有此等法力,这妖藤果真不可小觑啊。”钱少白感叹起来。
“非也。”赵黍反驳道:“妖藤有此法力,不全然是它自身修炼而得。我怀疑它是在东胜都剧变之后,为避山川气数动荡,寄附到蓼花县镇龙夫人的神像中,借战乱时的香火信力滋养自身,加上吸食满城百姓血肉生机,从而使得藤木长遍县城。”
“只是可惜了城中百姓和随行兵士。”钱少白面露自责:“如果我能够更加警惕一些,或许在进入雾障时便察觉异状,这样就不会带着众人继续深入。”
赵黍提醒道:“妖物已经伏诛了。”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钱少白眉头微皱:“但如果没有你帮忙,别说对付此等妖物,恐怕眼下我已经沦为妖物充饥的血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