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姑娘,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这么狠心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痕迹,只能是因为她知道,若是在别处留痕迹,定然会被凶手发现清理了去。
而只有在自己身上留下,掩藏好,才会被仵作验尸发现。
而如此费心留下这个痕迹,与什么有关,昭然若揭。
何况,是一向很怕疼的穆莞。
两人甚至想象不到,她在将死之际,用木簪一笔一划在自己胳膊下划伤时的样子,她当时,该有多绝望。
沈如意的手冰凉得颤抖,“可......可他怎么可能会伤害穆莞?”
纵使应谨不喜穆莞,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下如此狠手。
何况,他待穆莞,一直都很温和耐心。
沈千昭却想到了,当日在九华山时,发现应谨身边那个仆人有问题的事,那时,她便猜到,应谨身上有什么秘密。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欲窥探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的不欲人知的事。
也清楚知道,应谨变了。
只是,当发现穆莞的死,和他或许有所关联之时,怎叫她不心寒。
一个人,要变成什么样,才会对一个年纪那么小,一颗钦慕之心都挂在他身上的小姑娘下如此杀手。
沈如意想到什么,一把手抓住了沈千昭,“不对,仵作验尸时说过,从刀伤的位置看出,凶手要比穆莞高一些的,可应谨他腿脚不便,如何能造成那样的伤口?”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和一个站着的人,造成的刀伤方向位置,是完全不一样的,除非他能站起来啊。
沈千昭亦是一怔,是啊。
见沈如意脸色难看,沈千昭按了按她的手,安慰道,“是不是和他有关,试试便知道了。”
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若非证据摆在眼前,谁也不想怀疑到儿时玩伴身上。
沈如意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希望吧。”
其实,谁都清楚,应谨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应谨了,只是谁都没有往糟糕的那一面去想。
绿荫之处,清风徐徐。
沈千昭走近时,停了一步,看着眼前,坐于石桌旁的应谨,手执茶杯,另一只手翻动着桌上的书页。
风吹动起他鬓角的几缕发丝与衣摆时,沈千昭恍然有种隔世的错觉。
昔日那个备受称赞,钻研兵法,惊才绝绝的天之骄子的应谨,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听见声响,应谨放下茶杯,转过目光望去,眼角微弯,唇边挂着轻笑,“阿昭。”
这一刻,沈千昭却想起,昔日,他唤人时,从来是高声笑喊,在很远的地方,便招着手朝人跑来。
那会儿,谢名还总说,几个人里,数他性子最跳脱,静不下来。
沈千昭自桌边的椅子坐下。
谢名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听说你前几日病了,现如今觉得如何?”
“已经好全了。”
沈千昭并未喝那杯茶,却是拿出了那枚木簪,放在石桌上,上头甚至还染着血迹,她沉声道,“昨日我去看了穆莞。”
应谨瞥了一眼那桌上的木簪,很快便收回了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穆姑娘的事,我这几日也听说,你身子刚好,莫要太伤心。”
沈千昭却看着应谨,见他只是看了那木簪一眼,又道,“你不拿起来看看吗?”
应谨眉头蹙了蹙,“穆姑娘之物,我为何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