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本是惦念着秦本纲那位痴傻兄弟,谁知料理过后事后,父母兄长就逼着她另嫁,道是先前为了银钱人情将她嫁与那短命鬼,是亏欠了她,因此为她说了另一门亲事,对方也是做过官的,虽则年纪大些,但愿意娶她做正房。原本百般不肯,但到底生性柔顺,又惯常爱听从父母之命,拉扯数日,含泪从了。一台小轿,嫁入了深宅,从此莫说去照顾项宁,连大门也难出半步。
后来的事,也教人唏嘘。新嫁的夫君陈以墨道貌岸然,实则颇有些难以启齿的嗜好,不但有着biantai的控制欲,性格又反复多疑,便是原主多与小厮说了一句话,也要遭一份毒打,夜间在床上更有百般手段折辱蹂躏她不到一年,原主未满十八,竟就死在了床榻上。陈以墨怕传出去丢人,竟对外宣扬原主与下人私通,被他发现后含羞自戕,随后便将她的尸身用草席卷了,丢到乱葬岗了事。因人已死了,又为许籍的前程不敢得罪陈以墨,父母兄长虽心有疑窦,竟就不明不白地装聋作哑罢了。
原主死时,痛心悔恨,自觉是因自己失信于亡夫,故而得此报应。她许下遗愿,若可重来,定要履行承诺,将项宁照顾至娶妻安家,才另寻人家。
至于项宁回乡后的一系列事,原主在陈府与世隔绝,竟是半点不知。是以如今许亦涵脑中,也只知道项宁这一个名字,对他的相貌及其后经历,一概不知。不过秦本纲去世前曾说,他一听闻项宁之事,就花费了许多钱打点,先将他痴傻一事瞒住,仍旧照常上任。他是怕项宁若被解了官职,必为人所欺凌,暂且先有此头衔,令人多少敬畏着,痴傻病症,或可慢慢调养。只可惜世事难料,还未谋划好下一步,秦本纲就已自身难保。
许亦涵捋顺这些故事,沉默良久,心中升起一股敬意。
人之祸福难料由此可见一斑,但若能似秦本纲这般,生也磊落,死亦坦荡,又何来原主一场悔恨呢。
说到这个项宁,许亦涵倒有些好奇。秦本纲朋友遍天下,却只这一个异性兄弟,死时除了娇妻,再不肯另托他人,可见他对项宁之看重,绝不寻常。人以群分,秦本纲这样好汉,他的兄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惜原主想不通此节,听信那惯爱趋炎附势、将她视作商品买卖交换的父母兄弟之言,只怕还不如干脆嫁给这个傻子。
这无心一念,谁知成谶。
睁眼环顾四周,便见面前摆着秦本纲的牌位,香烛还在燃着,与门外渐近的嘈杂赫然形成鲜明对比。
许亦涵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而后向牌位跪下,郑重其事地倒身磕了三个头,而后挺直了身望着牌位上秦本纲的名字,喃喃道:“放心吧,你们。”
与此同时,在她赢赢弱体的背后,许亦涵的父母兄长齐齐闯了进来,一马当先的许籍数步远就大叫道:“妹妹!苦了你了!还拜这个短命的龟儿子做什么?”
他们身边,跟着数名秦家的仆从,个个面带愠色,愤愤然却无力阻止,眼睛里冒出熊熊火光来。
许亦涵如若未闻,依旧定定地望着那牌位,而后缓缓起身,她沉默的背影突然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一瞬间令众人都是行动微滞。/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