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金推继续开口说道“晋州与咱们成州还是有不少区别的，单说那晋州的诸多美食美酒，就与成州大不相同。就说这面条面片吧，咱们那吃法也就那几样，无非是煮了蒸了，味道也都那般。但这晋州可不同了，一碗面条，竟然有几十种做法，一个月天天换花样吃都不带重复的。”

“我可是对于这些美食惦记了好久的，这次再回来说啥也要好好吃上几顿。而且不止面食，就连酒都和咱成州的口味大不相同，兄弟你也知道我好这口，品酒这事儿咱说不上行家，好歹也算是颇有心得了。晋州有种好酒，虽然咱们夏国各个州郡卖的也都有，可还是比不上人家本地酿的，口味总差了一些。我第一次喝的时候，一口气喝了三斤。那酒入口可是...”

眼看“鲁大讲师”又开始了讲经，虞承玉和甄妍好笑之余也从他的口中听到了不少的晋州风俗。不止甄妍听得津津有味，就连虞承玉也对一些事情颇感兴趣。而在哄孩子的楚心也时不时插嘴问些什么，虽然这些东西鲁推金也有和她讲过，但是有不少地方仍然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鲁大哥，我有个事情挺好奇的。”甄妍仰着小脸开口问道。

“咋啦妹子，问就是了，是不是对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感兴趣啊，也是，外人都没法理解他们这种习惯。”鲁推金喝了口清水润润有些发干的嗓子说道。

甄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那个，是...鲁大哥你以前真是江湖上的那些杀手吗？”

说罢甄妍盯着鲁推金，眼睛一动不动。

听闻此话一旁已经把孩子哄睡的楚心笑出来声，虞承玉也是心里憋着笑望向鲁推金，他一样有此疑问。

鲁推金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还能诳你不成，你心姐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远离江湖久了，性子倒是大变样了。”

自嘲一笑，鲁金推脸色变得正经起来，收起了往日里笑嘻嘻的模样正色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不止你和承玉会这样想，如果那些往日里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见了我现在的样子估计也会有此疑惑。”

“往日里在江湖中，没什么爱与恨，也没什么朋友。只有冰冷冷的刀刃和随着刀刃喷涌而出的鲜血，那时候我是个合格的杀手，但是不是一个活着的人我不清楚，更像是一把利刃。不要说温情了，连能让心里起波澜的东西都没有。那样活着或许很潇洒，但很冷。整日里除了厮杀就是鬼混，没什么值得我挂念的东西，我也没有可以挂念的东西。”

“这大概和你们所想的杀手模样类似，可那真的不像一个活人，一个生活的人。可能是厌倦了那种生活，有一次我的刀下留了个活口，一个同样为了钱卖命的女杀手。”说这句话的时候鲁金推眼里带着复杂的目光的看着楚心。

就好像第一次二人见面，他看到楚心眼里那种解脱的表情时露出的困惑。

似有风起，篝火晃动了几下。

鲁金推明亮的眼睛看着楚心，一把将自己妻子搂在怀里继续说道“那时我看着心儿眼里那种解脱的表情，很疑惑，为什么有人会在临死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呢。以前我杀过的人也不少了，那些人临死前或是怨恨，或是畏惧，或是祈求，但从来没有人像心儿这样。”

“随后我想了大概一夜的时间，我想明白了。当然那时我已经把心儿放走了，只要我接的事情办好了，没有人会在意这个为对方卖命的女杀手的。那夜我想到了自己，我才明白为什么心儿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因为她累了，她不想再这么漫无目的活下去，与其如此，倒不如一死解脱得了。”鲁金推缓缓说道，似乎想起了那天，那夜。

甄妍和虞承玉对视了一眼，从鲁金推的话里听出了他这一生转变的地方，从那刻开始他想弄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自己这一生为了什么，想要什么。和虞承玉甄妍二人不同的是，鲁金推开始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选择了退，而虞承玉和甄妍弄清楚这个问题之后选的是进。

或许都是前进，只不过方向不同。

甄妍挽起了虞承玉的臂膀，将脸贴在了他的胳膊上，享受起了温暖与安详。既然我我们一起做的选择，那就我们一起走吧。甄妍心里对自己和虞承玉说了一句。

鲁金推见甄妍也与虞承玉偎在了一起，微笑着继续说道“打那时候起，我就开始不想过这种只有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了。甚至有时候我在想，当时如果是我在刀下，我也许会和心儿一样露出那样的表情吧。”

“后来我又遇到了心儿，这次不是我饶她，而是她救我。我想这就是老天爷让我们两个浮萍一般飘在江湖上的杀手有个归宿，所以才会把彼此安排了两次相见。”故事还没有完结，因为楚心的出现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楚心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男人，似乎是对于那两次相遇很是感激，不管是谁的安排。

“等我和心儿退出江湖隐居之后，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虽然有些无聊，但胜过安静，而且我们有了很多新的爱好，那些能让我们开心的爱好。比如去看戏，去打牌，甚至我俩会好奇我家的老母鸡孵蛋的时候它的屁股有多热。我也变得喜欢和人说话，谈天说地，而且我发现和人说话会让自己很开心。”

“于是我变得爱和人说话，而且这样那些普通人会更容易和我熟悉，而我也喜欢这样放松地聊天，后来我发现我好像对说话聊天很有天赋，其实吧，也就是我话多。以前的生活我没法与人这样聊天，现在不同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开心的我。不管那个杀手还会不会回来，但我还是喜欢现在这种状态。”鲁推金有些自嘲的说道。

听罢了鲁金推的讲述，虞承玉和甄妍二人这才释然。原来这位看起来粗犷的江湖人还有那样一段过往，改变他的不是时间，而是他发现了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在这种状态里，他找到了自己，当然他也变化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