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天元宗内,进出主峰如入无人之境,整个修真界没几人做得到,而敢戏称天元宗掌门小鸡的,更是只有那一个天峰小师祖,寒山真君。
天元宗除了明面上内门外门,其实还有一处神秘禁地,是众太上长老闭关修炼之所,天峰。
宗门内主事的掌门、峰主等,都是元婴修为,而一但达到化神境,就会卸去一切职务,自动成为太上长老,入天峰潜心修炼,以求更高境界,除非宗门遭遇存亡危机,否则轻易不会出关。
但凡事总有例外,寒山真君就是那个例外。
世人皆知,寒山真君八岁引气入体,十岁筑基,十八岁结丹,五十岁结婴,如今不过二百余岁,已是化神中期修为,堪称修真界第一天骄。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因筑基太早,寒山真君在金丹之前,足足十八年都维持着幼童形态,大约当年压抑太过,以至于后来脾性疏狂,恣意不羁。
头顶上的师尊、师兄离去后,更没人管得了他,旁的化神真君整日潜修,他从来不见踪影,难得回趟宗门,必定要叫他的掌门师侄愁得掉头发。
大殿上忽然多出一道人影,少年玉面,轻裘缓带,高冠金簪,纸扇翩摇,活脱脱是个凡世中纨绔子弟的模样。
掌门等人起身,恭敬道:“见过寒山真君。”
“不必多礼,都坐都坐。”寒山君摇着纸扇,笑嘻嘻道,“小鸡啊,你怎地又老了,一张面皮八百个褶子,都快赶上你师祖了。”
掌门嘴角轻抽,端方儒雅的脸上硬生生扯出一个笑,道:“许久不见,小师叔还是爱说笑。”
当年寒山真君拜入师门时,他师父已入天峰,无暇教导,便将他托付给大徒弟,也就是如今掌门的师尊,因此,寒山君与掌门名为师侄,实则更像师兄弟,掌门还是年长的那个。
只是有人总爱仗着师叔的辈分,捉弄大师侄,自小就叫他季师侄为小季,叫着叫着就成小鸡,而且完全没有改口的意思。
寒山君晃晃荡荡走到上首坐下,翘起二郎腿,上身探在茶几上,好奇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不过一点小事”
掌门不欲多说,不料阵峰峰主忽然插嘴:“禀真君,今日外门大比,我们正在商议收徒的事。”
说着,如倒豆子一般,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寒山君听完,兴致勃勃道:“哎呀呀,那弟子果真如此出色?有我当年之风嘛!”
他顿觉好玩,好玩的事,必须掺一脚。
这话听得所有人无言以对,你寒山真君确实绝世天赋,但要论性情,那女娃可强过你千百倍。
掌门预感不太好,忙转移话题道:“师叔此次回宗,不知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寒山君摆摆手,“在外待得无聊,回来看看。”
接着一脸感兴趣道:“你们方才商议的结果是什么?”
阵峰峰主抢着回答,语气不怎么痛快,“掌门说,要让那女娃入元峰,以免宗门上下不和睦。”
出人意料的是,寒山君竟点了点头,“是该如此,小鸡做得对。”
掌门正觉意外,就听他话锋一转,道:“师侄啊,你如今收下几个弟子了?”
“亲传弟子三人,记名弟子八人。”掌门摸不清他是何意,斟酌着道。
寒山君便长长叹了口气,很是感慨道:“这么看来,你也算后继有人,师兄该安心了。”
掌门眼皮跳了一下,总觉得之后还有话等着他。
果然,寒山君感叹着回忆了一番往昔,满脸惆怅道:“可惜我如今门下无弟子,日后见到师尊,不知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
说完又叹了口气,分明少年意气的脸,硬生生要挤出几分失落怅惘来。
“……师叔要说什么,不妨直言。”掌门语气艰难。
就等着这句话呢,寒山君立刻抬起头来,摇着纸扇笑眯眯道:“师侄你看,师叔是不是也到该收徒的年纪了?有什么好苗子,是不是该给师叔留着?反正都是我元峰的人,何必分你我,你说对吧?”
掌门试图挣扎,强笑道:“收徒不是小事,师叔常年不在宗内,恐怕无暇教导弟子。”
“这不还有你嘛,当年你师祖也没怎么管我,都是你师尊做的,如今你做大师兄,正该照顾照顾小师妹。”寒山君说得理所当然。
掌门心里是拒绝的,看中的徒弟成了师妹不说,还得他自己教导,图什么?
寒山君又道:“如你们所说,那小女娃于各道上都有天赋,既然她有这样的能力,若只拜某一人为师,荒废其余几道,岂不可惜?若拜我为师就不一样了,论辈分,她都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几个峰主,可不能藏私啊。”
在座诸位峰主顿时体会到掌门的心情,徒弟没了不说,该教的还是得教,他们争执这么久,图啥?
但寒山君可不会给他们推脱的机会,当下起身,喜滋滋摇着扇子道:“我也是要做师父的人了,走,去瞧瞧乖徒儿去。”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他是如何离开的,在场众多元婴,竟没一人能捕捉到轨迹。
“真君的修为越发深不可测了。”有人感叹。
外门演武场,第三轮比试已经结束,陈轻瑶几人顺利晋级,只有秦有风遇上一名炼气十层的弟子,受了点伤,好在也胜了。
至于开局地狱模式的萧晋,此回对手只是个寻常炼气九层,数个回合便干脆认输。
眼下正要进行第四轮,七十五名弟子中,有一人抽中轮空,直接晋级,因此剩下七十四名,分为三十七组,正好三十几个战台,一次就可结束比斗。
陈轻瑶此回的对手又是炼气十层,赵书佑道:“此人名吴胜,性情奸诈,你要小心。”
“好。”她点点头,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上战台时终于想起,当初还未入天元宗,她与萧晋在凤眼森林曾杀过几个试图抢他们储物袋的人,后来从孙保那得知,其中有一个叫吴勇,其兄是天元宗弟子吴胜。
那吴胜也是炼气十层,准备参加宗门大比,想来就是面前这人了。
吴勇长得健壮魁梧,吴胜却是个面色阴沉的矮个子,兄弟二人从外表看并不像。
陈轻瑶面色如常,照例拱手道:“请师兄指教。”
吴胜并未言语,身形微微佝偻,如一张绷紧的弓,霎时弹射而出,极快地向她冲去,同时五指勾起,成利爪状,狠狠往下一抓!
那一掌含着许多灵力,空中瞬间出现一只巨爪,劈头盖脸朝陈轻瑶抓下,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捏碎!
陈轻瑶指尖掐诀,十指动得飞快,几乎可见残影,在她身前,一道金石质地的大网迅速生成。
巨爪落在大网上,烙下一个硕大的爪印,五指几乎穿透,好在金网虽薄,却极为坚韧,仅是变形,并未破损。
此时吴胜已至金网前方,又是一爪抓下,本已受到重击的大网登时破碎,化为金灵气散去。
网后猛然窜出一股烈焰,咆哮着扑向吴胜。
吴胜喉间发出一股野兽般的嘶吼,啸声形成层层波荡,与烈焰撞击在一起。
二人攻势不断,转眼过了数十招,你来我往,看得人眼花缭乱。
“吴胜素来以他狼王拳法为傲,不想如今一名炼气八层,就能与他斗得旗鼓相当。”战台下一人说。
另一人撇着嘴道:“吴胜最厉害的是拳吗?我怎记得是暗箭伤人?”
“能伤到人,也是他的本事,躲不过的,只怪自己技不如人。”有人看法不同。
“阴险小人也配说本事!”
底下争执不休,陈轻瑶心中却有些惊讶,没想到吴勇那样的草包,他哥哥实力却不弱。
但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能够轻易打败她。
两人斗法许久,一时分不出上下,又是一招巨爪袭来,陈轻瑶再次掐诀阻挡,然而余光忽然瞥见,两根细如毫毛的银针,在巨爪掩护下向她飞射。
银针来得隐秘,待发现时,已来不及躲避,她迅速腾挪,却只躲开一根,另一根扎入手臂。
陈轻瑶立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清灵丹服下,丹药刚入口,便见双手从指尖开始发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手臂蔓延。
这不知是什么毒药,中毒之后,双手感应不到灵气存在,也就无法掐诀,而符箓、法阵都需要灵气激发驱动,她当即陷入被动状态,只能任人宰割。
台下弟子叹息道:“唉,又一个中了吴胜的暗算。”
“可惜了,新人弟子走到这一关的可不多。”
吴胜抓碎阻挡的金网,见后方对手双手布满不详的黑色,阴沉沉的脸上闪过快意兴奋,“天才弟子又如何,还不是败在我手上!你”
话未说完,他骤然瞪大眼,“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解药?!”
只见那黑色仅蔓延至小臂,接着便快速消退,重新露出白皙的皮肤。
吴胜阴鸷道:“有解药也是输!”
他再次急速靠近,欲趁对手没有完全恢复,一招将其解决。
然而才至半途,便突然停下,全无形象地在身上四处抓挠,一副痒不可耐的模样。
“啊!你做了什么!”抓心挠肺的痒,吴胜惨叫出声。
陈轻瑶双手已完全恢复,上前一脚旋踢,将人踢到战台下,确保自己赢了,才有空闲凉凉笑道:“只准你用毒,不许我用?”
她储物袋里有几颗毒丹,是当初应周舜之约,去往凤眼森林秘境,回来后用秘境里遇到的诸多毒物制作的,本是为了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果真用上,看来装备齐全还是有必要的。
只这一会儿功夫,吴胜惨叫不断,把自己抓得全身血印,看其模样,恨不得将五脏内服都掏出来抓一抓。
几个依附他的弟子飞快跑来过来,又恨又怕地看着陈轻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