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业都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
天元光学在之前的一个多月里,差不多也有点盲目自大、管理扩张任性的状态。
尤其顾辙没太多精力亲自关注运营,朱怡婷也不免产生“有核心技术在手,还刚刚打赢了一系列官司、在业内闯出了偌大的名声、躺着都有源源不断订单白捡钱”的短暂错觉。
这是人之常情,所有掌管现金奶牛的管理层都会懈怠。无非自制力好一点的、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会尽量压缩懈怠期。
海昌眼镜终于发动价格战作为报复,倒是帮助天元光学主动终结了懈怠期,再次进入紧张备战状态。
从这个角度说,顾辙还要稍稍感谢一下海昌。
确认了风声后,朱怡婷第一时间通报了全公司管理层和技术层,让大家团结一心、努力加速美瞳产线的试运行进度——其实加起来也没多少人,就十几个。
剩下的都是普通工人,这种事儿跟他们也没关系,到哪儿都是打工的。
朱怡婷还请求顾辙在回去之前,给所有管理层和技术层说几句,鼓舞一下士气。
顾辙原本没这个打算,但看人也不多,一个会议室就坐得下,就关起门来随便说几句。
他毕竟是文理兼通的、又搞过科研又当过律师,鼓动人心方面还是信手拈来的,并不比马老板差多少。
人到齐之后,顾辙很是随和地坐在主席位上,用近乎家常的语气说道:
“海昌要跟我们打价格战,这风声朱总都跟大家通报过了吧。我平时也不干涉公司日常经营,我觉得没什么难应付的,就一个要求,希望大家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我觉得,海昌今天扮演的角色,适合用我的生活经验来做个比喻——大家可能不知道,一年半之前,我还是个一百七八十斤的胖子,现在减到一百四了,所以我就拿减肥举例子。
一个没有核心技术的公司,就像是一个没有捕猎能力的人,野外生存时只能吃吃素,如果有竞争对手发动价格战把容易采的浆果都采了,他就有可能饿病、饿伤,甚至饿死。
但是,对于有竞争力新产品的公司而言,他可以打猎,浆果被采了就采了好了,他可以吃肉,无非吃肉没那么稳定,但绝对美味。
对他而言,暂时的饥饿从来没有饿死的风险,最多只是跟我们减肥人士轻断食一样——
我刚开始减肥的时候,就尝试每天连续16个小时不吃东西,包括睡觉时间啊,也就是睡前6小时加起床后2小时,加上中间睡眠8小时,很容易做到吧?
坚持一段时间后,就改为每周抽两天不间隔的日子,我一般是周二和周五,全天只吃高纤维蔬菜,还有少量水果,淀粉脂肪全断。
试了一段时间后,你就会发现身体很舒服。之前因为吃太饱而犯困的情况都没了,肝被脂肪包裹的倦怠感也没了。
站在人的整体而言,这种轻断食绝对是好事,但是,站在个体细胞而言,倒未必——轻断食能够促进肌体在暂时功能不足时,把衰老细胞自噬掉。
所以,天元光学面对海昌这种程度的挑战,是肯定不会有事的。大家只要别做衰老细胞,保持大脑对新知识新技能的新陈代谢能力,也一样不会有事。”
顾辙这番话,说起来很是平易近人,完全是拿个人生活经验在拉家常。但是鼓舞士气兼敲打的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公司作为一个有机整体,是肯定不虚的,细胞的命运就不好说了。
人群中个别打算靠学校里的知识用一辈子的故步自封者,已经开始不寒而栗了。
就像华为陷入懈怠的时候,制裁能让自己紧张起来。饥饿总是能让机体把衰老细胞自噬掉,吐故纳新。
当然,必须澄清一点,顾辙一辈子都没有学历歧视,也没有能力歧视。事实上哪怕是大多数挑学历的顶级大公司,实际上也没有学历歧视。
挑学历的目的不是学历本身,而是快速鉴别一个人的学习能力学习速度学习态度。
成绩差的、能力差的人,顾辙也会用。只是学习速度慢的人在他这儿混不开罢了。世界变化太快,知识过气也很快,知识存量价值不大,学习速度才有价值。
而且天元光学说到底是一家生产型企业,其实也没多高能力要求。老细胞也不会真的被自噬,
无非是表现不好的就一辈子在天元光学混下去,不可能被顾辙提拔到天元科技、搞高端工作。
顾辙对他们还是有期待的,总希望自己的早期员工里,能有跟阿狸巴巴那种“从前台接待到高管”的励志典范,自己争气一点,从产线调试往高端研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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