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
  “笃笃!”
  清河坊里起了夜雾。
  走到琵琶里,隐约有人声从远处飘过来,李狸儿顺着声音一瞧,雾气里有隐约有晕成一团团的灯影在晃动。
  “城隍发了布告,还有开夜市的?”
  “生活不易啊。”李蝉感慨了一句,忽然停住脚步,“小郎君,换条路吧。”
  “怎么了?”李狸儿双眼微眯。
  “走这边。”李蝉一抬手,指向身边那道通向琵琶里的巷子,巷里黑洞洞的,不知通往何处。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李狸儿心想,按原路前行正是走向濮水府君庙和神女祠,李蝉指的方向却背道而驰。
  但李狸儿并不想多管闲事。
  “那就分头行事。”
  李狸儿丢下一句话,脚步一转,就走进夜雾中。李蝉想逃,便让他逃好了。神咤司将这人调出监狱,只是做个幌子,当替罪羊,就算他跑了,也是神咤司自作自受。
  李蝉喂了一声,一转眼,李狸儿却已不见了踪影。他愣了一下,这才知道这位监察一直没信过自己。
  “我本将心向明月……”李蝉喃喃道,“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提起槌子,用力敲了两下锣。
  “雨水阴潮,防贼,防盗了!”
  喊完一嗓子,就走进琵琶里。
  越深入巷中,雾气越浓,巷边人家的门檐起先还隐约露出轮廓,后来竟全看不清了。
  再后来,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
  李蝉如同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无边天地,那一盏白皮灯笼的微光,被压制到仅剩几寸。
  此间已没有道路,似乎已在云端,往任何方向迈步都会跌落下去。
  李蝉那只青色的瞳孔里却倒映出夜色里安静的窄巷。
  他闲庭信步般走着,倏忽间,一面石墙出现在眼前几寸外,似乎已到巷底。立刻就要撞墙,李蝉眼都不眨,径直迎上,却把那墙穿了过去。
  眼前一晃,景象一片清明,微冷的夜风带着濮水的河腥味,夹着几缕寡淡的桃花香。神女桥就在前方不远处,河水冲刷桥基,偶尔传来哗啦一声,声音轻得让像错觉。
  李蝉回头一瞥,白雾俱已不见。他走过的不是琵琶里,却是通向神女桥的琴台街。
  街上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影人声,一轮圆月悬在半空,俯视人间清冷。
  拿梆子提灯笼的少年不见踪影,不知被引去了哪个角落。
  李蝉拍了拍衣袖,仿佛要拍去并未沾上的潮湿雾气,自语道:“这么浓的蜃气。”
  他抬起头,丹青二目利箭般刺透黑夜,唰一下看向神女桥头的濮水府君庙。
  “好一只大蛤蜊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