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偶尔也接应京中寺观的邀请去画壁画,与众学士也日益熟识。
芒种过后,大相国寺圆策法师从东海朱陵云游归来,原本是打算去寻找沉海的始青台下仙人对弈留下的残局,却带回一卷古本碑拓,学宫收来一份,数位学士参与其中,查阅里的万千卷帙,做补全和注疏。
某夜为了一句碑文,查阅古籍直到深夜,中的李观棋也未离去。二人释卷小憩,小哑巴在灯下写字与李蝉交谈,说起当初笔君赠给袁朔的那份《寻龙谱》,李蝉便从李观棋处听闻,笔君竟自称其师伯。他这才知道,难怪袁祭酒说与笔君是旧识,原来二人曾同在某处学过神通。
李观棋欲与笔君再次对弈,却得知他已离去,万分遗憾。他又与李蝉相约,偶尔在学宫里边对弈,手谈玄素之道,暗合奇门遁甲之理。下棋累了,李蝉便讲些丹青技艺,互相映证修行。
从入夏开始,白微之当初创下的“一卷社”在京中卷起了一股风潮,百姓纷纷效彷之,也学起了日携一卷的习惯。白微之起先十分乐意,身为乾元学士,能引领教化当然是善事。但后来就连目不识丁者,也要日携一卷,往腰间挂上一个竹简,这位灵丘鹤子唯恐这风气蔓延开来,便在清微观附近办了一个学馆,不时邀请同年学士入馆,向慕道之人讲经,李蝉也去了两三回,不过最热衷于讲学的,还是将此事视作功德的王常月了。
这位隐楼观道士收了一面铜镜后,修行倒是日益精进,每日携带的两色炒豆里,黑豆吃剩得越发少了。大概是受了白微之的启发,王常月在学馆讲经时,也将吃豆炼心的法子传授了出去,也引来了许多人效彷。只是众人的功夫没练到家,每天几把炒豆吃下去,非但不能清心,反而臭屁连天。
没做成功德的道长颇为惆怅,小暑过后的第二夜,带着酒壶来到李宅。已过去数月,影娘跟着道士,就没了其他说话的伴儿,念及当初的负局仙客,被欺骗感情的怨气早就消了,可惜来这一趟,却没再见到涂郎。不过,她与红药一个说玄都的旧事,一个说玉京的繁华,却很谈得来。这一夜,正是乞巧节,邓元颖便教红药,抓来几只小蜘蛛放到盒中。
王道长喝完酒,用隐楼观的《开合剑经》与李蝉的《珠囊剑经》切磋了几手,惊叹于李蝉进步飞速,然后携着空酒囊,与影娘离去。待天明,红药打开木盒,惊喜地发现盒中蛛丝密织成网。按玉京喜蛛应巧的习俗,这可是大大的吉兆。于是忙活完当日的家事,就迫不及待地离开光宅坊,到王常月的住处找影娘说话去了。
……
夏汛退去,书房边老槐树的黄花渐落,白驹过隙。
某一日,金风吹来,把凉意吹进夏衫,又是一年秋天到了。
去年秋天灾妖频发,今年却是仓禀丰实。立秋后的第一日,大庸皇帝来到了乾元学宫,与之同行的还有太子。这一日,不光是天子幸学,也是太子拜师的时候。太子身穿乾元学士服,由陈玉斋引着,面见东阶上的袁祭酒,三拒三求教过后,又奉上束修,跪地一拜,便成了乾元学宫祭酒袁朔的弟子。
太子自然没什么闲暇来乾元学宫修行,执这束修礼,也是加个名分,与各位学士结识,便于日后继位执政。
倒是李蝉,这一日过后,收了个真正的弟子。
自从灵璧公主被赠画后,奢靡的作风竟真的收敛了些,圣人有所耳闻,总算为她免去了每日学书之苦,不再需要去尔雅楼受训。
大庸国私学兴盛,李蝉初入六王宅时,李无上曾以白银作为修脯,这在私学中颇为流行,却不符合灵璧公主的身份。但李蝉在六王宅讲学,只是临时的职事,这倒也不算失礼。而九皇子李沛节,却慕于李澹的才学,在这一日,穿上青衿服,拜过东阶上的李澹,奉上干肉一束、清酒一壶、衫布一段,向教导了他两月的讲学先生行了堂堂正正的国礼。
于是这年秋天,李蝉正式成为了皇子师。
他又兼领了崇玄署博士之衔,教导九皇子读书修行的处所,也从六王宅尔雅楼,改到了署学里边。